“明明是你说好的。等我心甘情愿了,我自然会搬回你房里嘛!”
飞云虽然百般不愿,但是瞧见她脸上泪痕末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完全失去以往的欢笑活力,实在也觉得于心不忍,只好勉强答应。
反正她只是要求分房,并不是逃离风云堡。如果这样可以恢复她的好心情,又有何不可?而且卧龙邸说大不大,任何时候他有“需要”,想找到她也很方便嘛!
“好,我答应你。”
新娘在婚后的第二天就要求分房,在风云堡里掀起轩然大波。
昊云、吟泉及风云堡的弟兄们,都为堡主夫妇突然分房的事感到不解,而且也在猜测:新婚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分房后,珑儿一天到晚尽往外跑,每次都得耗到三更半夜才回来。而身后总跟着一大批抱怨的家丁,口沫横飞地向飞云诉苦,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飞云每天治理堡里的大小事务,还要收拾妻子丢下的烂摊子,婚后脾气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火爆。
风云堡里风云处处,堡内的弟兄整天人心惶惶,没有人敢松懈下来。
婚后一个月,时节进入初秋,正是出外游玩的好天气。
珑儿闲来无事在风云堡牧场遛达,神情有些恍惚。
她快死了!她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异状告诉她,她可能不久于人世。她常常会感觉到呼吸急促、额头冒热汗、两脚发软,于是她假装和堡内的大夫聊天,其实偷偷向他探听这些症状通常和何种病联在一起,结果大夫告诉她,这是中了热毒的典型征兆。
热毒,听起来好恐怖。她才刚结婚,居然就中毒了、快死了。
她站在牧场边缘,远眺着成群的牛羊,吃草的吃车,喝水的喝水,有时还望见一大群的小羊跟在羊妈妈后面。这等景象让她不由得想起爷爷!
爷爷,我就快到天上去找你聊天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一声马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过神来,直直走向一处独立的马厩前。马厩关着一匹硕健的大黑马,不驯的野性眼眸紧紧地瞅着她。
好俊的灵驹!
她瞪大眼眸,心头的阴霾转眼拋到九霄云外。
多?标致!神骏的骨架,结实的肌肉,她非骑骑看不可。反正她即将离开人世,所以她有权满z泵菑v最后一个心愿。
珑儿招来马厩里的马僮,不顾他脸上的黑青表情,兴高采烈地指着大黑马说:
“我要骑这匹马,快点放它出来。”
飞云坐在书房收拾刚处理好的文牒,正打算出门找珑儿一起骑马、散步,顺便要求她搬回房间与他同住,毕竟他年纪已经不小,是该生养子息了。趁着今天没有任何宾客打扰,或许他能如愿哄得小新娘子回心转意。
心意既定,飞云正想出门时,昊云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瞧你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是仇家找上门了吗?”
“不!是大嫂……她……”昊云忽然迟疑了。
他需要时间考虑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大哥。
一听见事关珑儿,飞云的心立刻吊得高高的。
“丫头?她又闯什么祸了?”
“她……没闯祸,只是……只是正在马厩里。”昊云陪笑道。
知道她没闯祸,飞云稍微安心一点。
“马厩?哈哈,你可别告诉我她打算骑那些种马,”他一派轻松地整理衣冠,那些种马足足高出珑儿两倍,她只怕一眼看见就吓昏了,自然不敢擅自骑骋驱马,因此他放心得很。
可惜,他错估了新婚夫人的胆识。
昊云立刻回答:“喔不!她不是『打算』骑牠们,而是现在『正』骑在马上,在牧场里乱跑。”
“真的?”他挑了挑眉,虽然懊恼她又四处乱撒野,但是只要她还算安全,便不想太过限制她。
风云堡内的种马都是飞云亲自带队去深山峻岭抓回来的野马,并且经过他们兄弟俩亲自驯服。只要方法对,一匹训练过的野马便等于一匹良驹。
如今马厩里的种马大都已驯养了一些时日,除了前些日子抓回来的纯黑色骏马──“黑影”外,其余马匹都很温驯,可以让人靠近并骑在背上。
“黑影”是前阵子在山区出没、百年难得一见的灵骑,飞云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足足跟踪它三日三夜才寻到它的老巢,并动用了二十名壮汉的力量才将它擒住。未驯服之前,他下令严加看管,绝对不能放出马厩。
只要丫头不是骑它,一切就随她去好了。
他心里想得挺美,偏偏昊云的话还没说y饱C
昊云战战兢兢地进出一句:“大嫂……好象骑的正是……那匹最难驯服的『黑影』。”
“什么!”火药当场爆发!
飞云差点被她气得半死,半个时辰内立即与吴云快马加鞭地赶往牧场,寻找珑儿的下落。
北方,一匹月兑缰的骏马在牧场上跳跃着。成群的弟兄和一匹狼、一只虎正围在那匹野马四周,准备伺机救下马背上的夫人。
牧场弟兄虽然担心被“黑影”踢伤,但是他们更害怕夫人有什么损伤。倘若珑儿真给碰破了一点皮毛,只怕堡主的脸色将在一夜之间变黑。
珑儿一骑上“黑影”后,牠完全不理会她的控制,径自跑了一大圈牧场俊,便高举前蹄死命地又跳又甩,想摆月兑背上的女人。她只得死命抱着牠的脖子,想尽法子在马背上平衡自己。
双方僵持了约半个时辰,黑影突然安静下来,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驯服了牠,放松警戒之后,“黑影”猛然站立起来,让珑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狼狈不堪地摔落地面。
眼看着“黑影”再度扬起前蹄,准备置趴落地上的珑儿于死地──千钧一发之际,“噗!”的一声,黑马臀部中了飞云一箭,应声倒地。
飞云快速地驾马而来,低躯,抱起地上昏厥的珑儿一步未停地扬长而去。
一旁的弟兄们立即用五条麻绳,捆住有气无力的“黑影”。五人合力拉着绳索,拖着“黑影”回到马厩。
其余的人已经预想到即将来临的风暴。望着远去的大当家,弟兄们自动自发地留守在任何有事情可做的地方,无论是喂马、整理马厩,或铲干草,只要能逃离大当家及夫人的势力范围即可,免得被“风暴”扫到。
飞云扛着珑儿,走回卧龙邸,夫妻俩又开始争吵。
“放我下来啦!你这个土匪、无赖!”她握紧双拳,使尽全身力气朝他的背部不停地敲打。
“妳给我闭嘴!懊死的女人!我是妳的丈夫,不是无赖、土匪!”飞云粗鲁地把她丢到床上。“妳一天到晚给我惹事,只会引来一大群家佣抱怨,难道妳不能安安分分地做个『贤妻良母』吗?”
珑儿嘟着小嘴把头偏过去不理飞云。
“妳看看妳──”飞云愤怒地数落她的罪状。“两个月内闯了多少祸?有伤人、吓人、摔毁家具、无故闯入禁区……总共五十二件,难道妳真想拆了风云堡?”
她依然不语。
“妳以为风云堡的人全都死光了,没人供妳消遣,所以你无聊到跑去骑马玩命?真是不象话!”
“要你管!难道一个病入膏盲的活死人连临终前都下能享受到一点自由的滋味吗?”她猛然咬住舌头。
懊死!她自个儿偷偷躲起来死也就算了,何必多嘴让他知道。
室内寂静了一会儿,龙飞云缓缓开口。“妳说什么?”
既然已经露了口风,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如果刚才那匹马踩死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她嘟着小嘴解释:“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最后死在哪里根本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