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似春雨点滴,打动人心,令每个人都不由想起生命中最美好、最悲伤的事物,春花秋月,花开花谢,缘起缘灭,快乐与忧愁,痛苦与悲伤,纠缠不清的爱与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刘秋韵拾起头,对上温凤歧温柔的眸,却不再回避。第一次,她觉得和一个人的心离得这么近。这琴声仿佛就是他倾诉一生的爱与恨,祈求着她温柔的回应。她能回应吗?可以回应吗?
刘秋韵微微苦笑,垂下头去。
琴声悠悠,谢寒萼不禁忧伤起来,往事一一掠过心头,最清晰的却是那人的身影……
萧正德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温柔。他不确定自己独占的心理是否是真正的爱,却深深了解自己要她的决心。她——必会属于他!
“王爷,宇文浩将军求见。”小厮轻声通报。却惊醒了寒萼。
他来了!她咬着唇,不知是悲是喜。
“不见。”萧正德皱起眉,冷冷地道,“传话下去,本王今天不见客。”
“是。”小厮正要下去,却被寒萼阻止。
“王爷,您的盛情款待已令寒萼感激不尽,又怎能再打扰王爷的公事呢?”
萧正德淡淡道:“那宇文浩不过是要托本王办些事罢了,井非是办公。”
“寒萼,你不要再多事了。”谢明瞪着她,色厉内荏。
“寒萼告辞了。”谢寒萼站起身,看都未看谢明一眼。
“寒萼!”谢明惊喘,却意外地看到萧正德的笑颜。
“既然这是寒萼的愿望,那么本王就如你所愿好了……”
“谢王爷。”看着他狡黠的笑眸,谢寒萼突然醒悟他早已明了一切。的确,若他有心,建康城内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会了如指掌,就连她那小小的一段还未开始便告终的恋情也不会逃过他的法眼。
迎看他的注视,谢寒萼无惧而坦荡的微笑。她不怕他!即使他的权力如天大,甚至握有生杀大权,她仍是无惧,只因他并非是她心中所想念所在乎的那一个……
“请宇文将军书房相候。”萧正德转向她发出邀请,“不如寒萼随本王一同去会这位宇文将军吧!”
“王爷!”谢明惊呼,惊惶地望向谢寒萼。
谢寒萼看看父亲,深知他的忧虑,却不说话,只丢下一个令他莫测高深的笑容。
乍见她,宇文浩难掩心头震撼。虽然极力不去看她,却无法不想着她——她为何在此?
对,她说过的,她将是临贺王妃;是,她将会成为面前男子的妻子。他想着,心莫名地作痛。
“宇文将军,好久不见。”谢寒萼笑盈盈地看着他,毫无掩饰之意。以她坦荡的心性,就算萧正德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有所掩饰。
“是。”宇文浩微惊,应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位谢小姐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萧正德笑着,强硬的目光霸道地宣告所有权。
谢寒萼淡淡道:“王爷言之过早了。”
“确是言之过早。不过,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萧正德看她,眼中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谢寒萼悠悠一笑,不再应声。
宇文浩神情一黯,转头之间却已笑容满面:“王爷想必早知末将来意。”
萧正德笑道:“未知将军为何而来?”
宇文浩眼中掠过一丝嘲弄的笑意,淡淡道:“末将是为侯景之事而来。”
“侯景?”萧正德笑道,“将军想会侯景,该前往东魏而非我南梁中都的临贺王府。”
宇文浩扬起眉:“就算末将不说,王爷也该知道侯景其人狡猾奸诈,残酷无情,实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若大梁接纳这种人,必会惹火烧身,引狼入室。”
萧正德低笑:“本王听说侯景曾向西魏投诚,却被令叔拒绝。莫非现在宇文泰大将军后悔?舍不得那河南十三州!”
宇文浩淡淡道:“家叔令侯景先将土地与兵权一并交出,却被其拒绝,可见其毫无诚意。现在他转向大梁,也未必多有诚意吧!”
萧正德笑起来,仍不正面作答:“只有最能干的猎人才能驯服凶狠的猛兽。宇文将军可是认为大梁不够强大,没有实力接纳一个小小的侯景?”
宇文浩正色道:“野兽再驯服,终究还是野兽。总有一天兽性大发是要吃人的——那样,不如在他未吃人之前就先除掉它!”
萧正德目光闪烁,笑道:“这是宇文浩军自己的意思还是令叔的意思?”
宇文浩道:“谁的意思都一样,留下侯景只会是个大祸根。
萧正德沉思片刻道:“本王明白了。宇文将军先请回吧,让本王仔细考虑一下。”
“是,王爷。”宇文浩告辞,却刻意不去看谢寒萼。
“你的话很没有诚意。”看着宇文浩的背影,谢寒萼淡淡地笑了。
“是吗,”萧正德笑起来,“你太敏锐了,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是吗?”谢寒萼笑笑,仍平静如水。
“是。”萧正德看她,眼中溢出温柔,“不过,本王却很欣赏你的敏锐。”
谢寒萼笑而不语,好一会才道:“皇上真的要接纳那个东魏的侯景?’
“不错。侯景以河南十三州的领地作为进见礼向我大梁求救,皇上以为这是恢复中原的好机会,正准备接纳他。”
谢寒萼皱眉道:“我听说侯景用兵施政十分残暴,他连年用兵,纵令部下到处杀烧抢掠。何况他先随北魏朱荣,后随东魏高欢。这样一个狡诈多变的小人,怎么会忠心对大梁呢?”
萧正德严肃地看她:“你很聪明。可是这些却不是你该过问的……”
谢寒萼淡淡道:“你完全可以劝阻皇上的。可惜,你不会。”
萧正德笑笑:“你以为已看透了我吗?”
“不中亦不远矣……”看着他,谢寒萼郑重道,“我只有一句忠告:‘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不,你错了!“萧正德看着她,正色道,“人生一世,不过百年。如梦一般的短暂,若不好好把握时机成就一番事业,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至于身后名誉——哼!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人笑骂赞誊又与我何干!”
“名与利皆不是我所求,我要的是绝对的权力——高高在上,如云端的神祗,主宰命运。所有的人在权力面前都只是卑微的奴仆!”
沉默过后,谢寒萼淡淡道:“野心将是你最大的灾祸。”
萧正德哈哈大笑:“或许吧!不过却如你所说的——永不言悔!”
谢寒萼望着他,默默无语中却有深切的悲哀,仿佛已预见到这男子悲惨的命运……
宇文浩跨进门,看见立于窗前的背影不禁怔住,这背影是他所熟悉的,却从未想过还能再见。
“谢小姐。”他低叹,强压下起伏的心情。
“将军。”谢寒萼转过身,仍是柔情无限。
“谢小姐为何深夜到访?”宇文浩望着她,却故作嫌恶,“莫非要效仿那夜奔的文君?”
谢寒萼神色微变,冷然道:“卓文君之所以夜奔,是因她与司马相如两情相悦。如今宇文公于又未倾心于我,更未对我弹什么《凤求凰》,我又何必效仿卓文君呢?”
“这倒不错!”宇文浩笑着,心却隐隐作痛,“那么谢小姐又为何而来呢?”
谢寒萼苦笑。他既不喜欢她,她又何必百般温柔呢?那可不是她的本性。
“本小姐来不过是要警告一个故作聪明的傻瓜罢了!”她看着他,冷笑,“虽然人家不领情,我却不忍心看他被万箭穿心,千刀万剐!”
宇文浩不禁苦笑:“谢小姐这么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