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全心全意服侍少夫人的。”
“我知道你会……”谢寒萼低语,看着荻花远去的背影,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唉……”一声幽叹自黑暗里传出。
“是谁?”谢寒萼转过身。
一个白影自暗处缓缓走出。朦胧夜色中,俊美的面孔依然动人心魄。
“温凤歧!”谢寒萼扬起眉。
“谢小姐。”温凤歧温和地笑着,明亮的眸如天上的星。“我们这该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是。”谢寒萼低应,唇边露出笑意。
“谢小姐真的认为那王大将军会善罢干休吗?你知道他不会的。既使他表面上表现得宽宏大量,毫不计较,但暗里却一样会对付你。”
“你说得不错。那种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我并不怕他。至少,现在他决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
温凤歧低叹,眉间布满忧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我会加倍小心。”谢寒萼望着他,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温凤歧微怔,然后笑了起来。
“寒萼,时候不早了。”半掩的纱帘,露出刘秋韵秀美的容颜。
“温公子。”刘秋韵点头微笑,轻声低唤。从前,她就听过温凤歧的名字,却一直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虚,他的琴声至今还在耳边缭绕。
“夫人。”温凤歧看着她温柔的笑靥,一时失了神。第一次有人唤他公子,且如此温柔,如三月的春风拂过,温暖了他淡漠的心。看着她高挽的云鬓,他竟有一丝莫名的惋惜……
第四章爱是甜蜜的毒药
谢寒萼一直盼着能够再见到宇文浩,却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那样尴尬的场面……
她实在没想喝醉酒的。她发誓,如果她早知道酒醉的滋味是这样难过的话,她绝对,绝对不会去碰那些酒的。即使那些酒醉香如蜜,色美如玉;既使金福再怎样劝酒,她也不会沾一滴。
可是,现在她已经醉了,并且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醉酒的感觉。
她痴痴地笑着,扶住墙勉强睁开眼。
她今天甩掉云儿,独自溜出门只是为了能与宇文浩见一面。结果,却喝得烂醉如泥。
天黑了,她的头好像一团浆糊,痛得要命,甚至想不出这条幽暗的小巷是通向哪儿的?
平时,她或许会害怕,会惊慌,可是现在……她连害怕都忘记了!
怕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谁要敢来招惹她,她一定要把他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跟她现在一样。
哦,好难过!酒气上涌,她的胃翻腾着,好像有手在胃里搅和似的。
她申吟着,冲到墙角,未及蹲身,就呕吐起来。
一个人呕吐的时候是最狼狈、最难看的时候,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愿意让心仪之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谢寒萼回过头,却对上一对深明的眼眸:“你——宇文浩!”尽避天已黑,又头晕目眩,她却仍凭直觉认出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无措地申吟,完全忘记了自己在“金福酒楼”等了他一天。
宇文浩看着她,皱起眉:“女孩子不该喝醉,更不该深夜一人在街上游荡。”
谢寒萼走近他,明媚的笑在暗夜里仍灿烂如花:“你在担心我吗?”
宇文浩别过头去,沉默片刻道:“他们在巷子外面。”
“谁?”谢寒萼皱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心虚吗?还是怕看多了就会爱上我吗?”
宇文浩无语,目光越过她望向巷口。
谢寒萼皱着眉,转过身去,看见巷口站着十来个汉子。
“怪不得半天都不出去。原来是躲在这儿会情郎呢!”
谢寒萼瞪着污言秽语的汉子,怒道:“你是谁?满口胡言乱语!抓你去见官!”
“嘻!见官?哪个官敢管咱爷们……”那人忽然一顿,婬笑道,“要见官也得先陪大爷乐乐啊!”
“你们要干什么!”谢寒萼瞪着他们,下意识地躲到宇文浩身后。
“喂!臭小子,这里没你的事,趁早滚蛋,饶你不死。”一个汉子上前用手点着宇文浩,“你聋了!喝,敢不听大爷的话,大爷……啊!”他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捧着被折断的手哀嚎。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敢管大爷的闲事!”有人上前叫嚣,却被宇文浩一拳打倒。
“打得好!打得——呃!”打了个酒嗝,她掩住口,蹒跚着脚步退到角落。随便地坐在地上。她实在是想看宇文浩大展神威,打得这些搅局的混蛋落花流水。可是,倦意却如潮涌来,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她打着哈欠,眯上眼,打斗声和惨叫声都似乎越离越远……
打倒最后一个人,宇文浩走向谢寒呃。看着她唇边的浅笑,不禁笑起来。他没想到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竟然可以在这么脏的地上睡着,而且还睡得那么沉,那么香。
很奇怪的女孩儿。他笑着,终于抱起她。
这是第二次抱她。她的身体仍如记忆中一样柔软,但味道却糟透了。
谢寒萼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露出笑容,模糊地道:“既然你又一次英雄救美,那我只好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喽……”
宇文浩震惊地望着她,却发现她又睡着了。不会吧!在说了那么惊人的话之后,她居然可以那么安心地睡觉!他真不知是该认真还是一笑置之了……
谢寒萼睁开眼,看着淡紫的帘帐,透过窗棂稀疏的晨光,茫然的目光终于变得清醒。
“云儿。”她低唤,撑起身。她的头好痛,简直像要裂开了一样。
“小姐。”云儿掀帘而入,身后是忧心仲仲的刘秋韵。皱了皱眉,谢寒萼淡淡道:“早。”
“早。”刘秋韵笑笑。略一迟疑,低声道,“老爷叫你醒了之后立刻去见他。”
“父亲要见我?为什么?”
“你——你不记得了吗?”刘秋韵小心翼翼地道:“昨夜……”
“昨夜?”谢寒萼微怔,记起来……对,昨夜她酒醉,是宇文浩送她回来的,“父亲很生气吗?”
“是的。老爷大发雷霞——对那个人很不客气。”刘秋韵婉转劝道,“一会儿少说两句,千万别再和老爷争执。”
“你放心,我不会和父亲起争执的。”谢寒萼淡淡地笑了,却让刘秋韵更加不安。
“云儿,帮我梳头。”谢寒萼微笑。她现在头仍很痛,神志模糊,但她必须去面对父亲的愤怒与谴责。或许,她现在并没有办法与父亲清楚、理智地谈话,但是她不会逃避——或者,该说那是她无法逃避的。
谢寒萼以为自己将面对父亲的大发雷霆,怒照相向,却意外地见到谢明喜笑颜开。
“父亲。”她低唤,难免疑感。
“你终于来了!”谢明笑着,难掩得意之色,“为父有一个好消息你一定想听。”
“好消息?”谢寒萼皱眉,仍觉头痛。
谢明看在眼里,不觉皱眉:“你近来越来越不像话了——私自出府我也不提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喝得酩酊大酒,还要一个陌生男人送回来……简直是有损家声。”
“对不起,父亲。我以后不会再醉酒夜归了。”
谢明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父亲,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虽然不想暴露宇文浩的家世,但为了压制父亲的气焰,她还是说了出来:“他叫宇文浩,是西魏宇文泰大将军的爱侄。”
“你——是说那个权倾朝野的宇文大将军?”谢明小心翼翼地问。
“不错。”谢寒萼点头。深知父亲喜好攀龙附凤的心态,想必父亲下次见到宇文浩,定会毕恭毕敬,献媚讨好了。这结果,不是她所乐见的,却是她未来幸福的一个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