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不见,你好像越来越美啦。”谢寒萼笑着,甜如蜜糖。
萍儿却觉一阵寒意,不禁陪笑道:“哪里呀,萍儿若有小姐一半美,也就心满意足了。”
“是吗?”谢寒萼笑着,却突然一巴掌掴在萍儿脸上。
“二小姐!”萍儿惊愕地捂着脸,颤声道,“萍儿做错了什么事?居然劳烦二小姐亲自教训奴婢?”
“怎么?我不该打你?”谢寒萼冷笑道,“还是你进了董府,攀了高枝,我打不得你?”
萍儿咬着唇,什么都明白了,索性瞪着谢寒萼冷笑道:“二小姐说的不错,奴婢已经是董家的人了。做错了事,要打要骂都该是董家的主子,还轮不到二小姐这谢家的人来管。”
“好!好!你说的不错。”谢寒萼怒极反笑,“人家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我今天就要打你这反咬主人的狗。看哪个敢拦我!”
萍儿看出势头不对,拔脚就跑,还一路尖叫:“打死人了!二小姐要打死人了!救命啊!打死人了!”
谢寒萼柳眉倒竖,俏脸飞红。甩开拉她的云儿,追了上去。
“糟了糟了……”云儿跺着脚,看看发痴似的程云华,她怨道;“程公子,你还呆着干吗?还不快去拉住二小组!英英,还不去!”
“唉!”看着追上去的两个人,她禁不住叹息,“好命苦啊!跟了这么一个火性子的小姐。”她急急地追去,嘴里犹自念叨:“菩萨保佑,千万别碰见老爷他们……”
拭去眼角的泪,刘秋韵再次拥住谢雪蕊:“雪蕊,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他也只能忍下去了。”
“这世上多少女人都不是活着,而是‘忍’着呢?”谢雪蕊忽然淡淡一笑,“秋姨,你知道吗,我并没有刻意忍受什么。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就算他娶一百个女人回来,我也不在乎……”
幽幽一笑,谢雪蕊低声道:“我没有办法像寒萼一样违抗父亲的命令。可是,父亲管得住我的身,却管不住我的心,他可以把我的身体当做礼物一样送给人,但是,我的心却仍然属于我自己。”
刘秋韵默默地看着她,心里有莫名的悲哀,为她,也为自己。
雪蕊虽然不幸,却还曾爱过,也被爱过。而她,却只能从《诗经》的美丽诗篇上了解动人心弦的爱情,也只能暗自倾羡坊间传奇中的痴恋男女。多少深夜,孤枕难眠,她也曾编织过美丽的爱情。可是,那永远只能是一场不会成真的梦幻……
“雪蕊,府里有一个人……是你很想见的。”她低语,看见谢雪蕊悠然的神情不复存在。
“你……你是说……”谢雪蕊颤声问,只觉心跳加速。
“是……”刘秋韵突地皱起眉,“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谢雪蕊茫然回首,突听外面传来尖叫声,“是……是萍儿……”
“糟了!是寒萼。”刘秋韵一惊,匆匆跑了出去。
华美的大厅里,丝竹瑟瑟,莺歌燕舞。谢明与董庆思正在饮酒笑谈。
“贤婿不知何时为我引见临贺王呢?”谢明满面笑容,殷勤劝酒。
董庆思笑着,微眯的眼不离斟酒的侍女:“岳丈大人好艳福啊!府里的侍女个个如花似玉,温柔多情……”
“哪里哪里,贤婿过誊了。”谢明抚须而笑,“贤婿若是看上哪个,尽避开口。我立刻送过府去。”
“那小婿就多谢岳丈了。”董庆思笑着,正要把那个最明艳,最娇俏的侍女拉入怀,却被一声尖厉的叫喊吓丢了魂。
“救命啊!姑爷!”萍儿冲进来,一脸的狼狈,“救救我,姑爷……”
“你……你怎么了?”董庆思瞪大了眼,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萍儿就扑进了他怀里:“姑爷,二小姐要杀我呀!”
“二小姐?”他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少女风一样冲进大厅。阳光在她身后闪耀,映着艳红的美丽脸颊,就如摇曳在春光中的一枝桃花,令人迷醉。
虽然是一身粗布衣裳,但她站在衣饰华美的歌姬中,却如傲视群花的牡丹,令人眼前一亮。她的气度、风采让人一眼就看出她高贵的身份。
董庆思推开怀里的萍儿,露出斯文的笑容,寒萼皱起眉,只觉得肉麻:“董庆思?”她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平心而论,董庆思是个好看的男人——眉清目秀的面容,得体的谈吐,的确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但是苍白的面色及那双纵欲过度、充满血丝并流露婬邪目光的眼睛,却是厌恶可憎的。
“寒萼!你实在是太失礼啦!”谢明气白了一张脸,厉声喝道,“你……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还不快点去换掉。”
谢寒萼淡淡笑着:“父亲,女儿觉得穿什么样的衣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谢明看着追进来的人,简直要晕过去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来人呀,把那个混蛋给我赶出去!”
“慢着!”谢寒萼沉下脸,“这位程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
“你叫他来做什么?”谢明皱眉,紧张地看着董庆思。
谢寒萼看看一脸畏怯的程云华:“我要他亲眼看看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胡闹!”谢明厉声喝道,“还不快退下去!”
“父亲,女儿并非胡闹。”谢寒萼看着董庆思,显得异常冷静,“女儿只想问他一句话。”
“他!他是谁?居然连姐夫都不叫一声,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姐夫?”谢寒萼冷笑,“只能令姐姐幸福快乐的人才配做我的姐夫。他?你问他,他可曾使姐姐幸福快乐?新婚不到三日,就把陪嫁丫头收了房,这样的无耻之徒也配做我的姐夫?!”
“够了!”谢明看看沉下脸的董庆思,怒道,“你姐夫不过是收个丫头,有什么大惊小敝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管这些事也不害臊!”
“我大惊小敝?!”谢寒萼笑起来,眼中却有泪意,“不错,这种事在您眼里实在太平常了。和在亡妻尸骨未寒便续弦相比,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父亲,您真是挑了个好女婿,他真和您一样的——无情无义!”
谢明面红耳赤,羞愤攻心,未加思索已一巴掌掴了过去。
“父亲!”在谢雪蕊的尖叫声中,谢寒萼捂住了火辣辣的脸颊,含泪的眼眸定在谢明余怒未消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
“父亲,女儿终于知道您有多‘疼’我们了!”含恨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寒萼!”谢雪蕊低唤,看着云儿追出去,不觉流下泪来,“父亲,您不该打寒萼的。”
“她……她实在太没规矩了!”谢明喘息,心头有一丝懊悔:十几年来,寒萼一直是他最宠的女儿,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可今天……
谢雪蕊含泪抬头,泪眼朦胧中,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在那瞬间,时间仿佛凝止,她竟忘了身在何处;两相凝望,纵然无语,却胜千言万语,她的泪流得更多了。
“雪蕊!”谢明厉声喝着,“秋韵,你还不快把她带下去!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岳丈大人,他是什么人?”董庆思轻蔑的看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程云华,满月复狐疑。
谢明一惊,陪笑道,“不过是府里救济的一个穷儒罢了,贤婿不必放在心上。”
“儒生?”董庆思冷笑,眼中闪过嘲弄之色,“小婿倒不知道岳丈大人居然这么有善心!”
“哪里哪里……”谢明打着哈哈,笑道:“寒萼那丫头被我宠坏了,贤婿千万不要生她的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