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脸贴在他鼓动的颈间。“我也爱你,我是你的女人——永远!”
两人紧紧拥抱着彼此,平息着内心躁动的情绪。稍后,等情绪平稳后,谢志宁替她整理好衣服,再逐一扣上扣子,那认真仔细的神情让小珚感动得想哭。
“志宁,你现在不想要我了吗?”她问。
他抬头看她,已然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神态。“想,无时无刻都在想。”
“可是你……”她拉拉他刚扣上的衣服,说不下去。
他替她问完“可是我为何又把你弄得整整齐齐的?”
她点点头,却无法掩饰眼里的失望。
“因为时间地点都不对。”他简单地说,并用手背抚模她的脸颊,对她露出她所熟悉的、有点坏坏的笑容。“不要失望,我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
然后他们手拉手回到营地,坐在树荫下守夜的大黑看着他们走来,小珚没有看到他,但谢志宁看到了,两个男人在夜色中投给对方一个只有他们能懂的笑容,然后谢志宁牵着小珚走进了竹棚。
棚内此起彼伏的巨大鼾声让小珚却步,但谢志宁没有让她逃跑,拉着她来到他早先铺好的床铺前。
“躺下。”他对她耳语。
她温顺地月兑下鞋躺在那带着栗儿汗味的鞍垫上,谢志宁将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静悄悄地躺在她的身边。她立刻靠近他,嗅着他熟悉的气味,身边那些震耳的鼾声似乎不再那么令人讨厌。
她侧身面向他,手臂自然而然地搂在他腰上,那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等她意识到正想缩回时,却被他的大手压住。
她张大眼睛,在朦胧中看到他布满笑容的脸。
她也回他一个笑容,然后放松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起自己曾认为他英俊的脸没有安全感,她哑然失笑。
以前她错了,他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并托付终生的人
她为自己终于确定了这点而感到幸福快乐。
依偎着他,她带着满足的笑睡着了。
第六章
云岭高原,山连着山,坡连着坡。绵延起伏的险峰峻岭间,是马帮们用脚一步步踏出了一条贯通各地的生命道路,成为大西南地区的联系纽带。
以后几天,他们不断深入高山峡谷,小珚渐渐熟悉了马帮队的节奏。每天天一亮,先从山上找回放了一夜的骡马,再给它们喂点马料,然后上驮子上路。
中午“开梢”吃得很简单,通常是一点山泉水,几个果子,一块糍粑。等天色渐暗时,马帮要尽力赶到预计的“窝子”开亮。开亮时,按照分工合作的原则,找柴的找柴,煮饭的煮饭,搭帐篷的搭帐篷,洗碗的洗碗,一般会在天黑前生起火、埋好锣锅煮好饭;还要卸完驮子,搭好帐篷。晚饭吃得比较好,有米饭和腊肉,外带沿途打摘的野菜野味,而吃过肉后,小珚的茶汤是大家的最爱。
有了第一天痛苦的经历后,谢志宁没有让小珚一整天都骑在马背上,而是坐一段,就让她下来走一段,这样走走骑骑,让她既感到新鲜,也不会腿痛。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后,山道越来越狭窄,山势越来越陡峭,他们的速度也逐渐变慢,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里。
这天,大锅头告诉大家,今晚将在上河头“开亮”。小珚惊讶地发现几天来一直很沉默的马大哥们个个都来了精神,一路上喊马声、说笑声始终不断,骡马颈项间的铜铃铛也响得比往日动听,就连平日最不喜欢说话的大个儿峰子也一直扯着嗓门唱山歌。
可惜他除了嗓门大,中气充足外,五音不全,吐词不清,没人听得懂他到底在唱什么。
坐在马背上的小珚听了半天后,对谢志宁说“志宁,你听那歌,虽听不懂,但曲调倒是挺有韵味的。”
“那是赶马调,是赶马人为自己解闷儿唱的歌。”他告诉她。
“你会唱吗?”
“会一点。”
她立刻双目放光。“那你唱给我听听好吗?”
“你真要听?”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红晕,这坚定了她的邀请。
“是的,请你唱上一段吧。”
“好吧,等你长一身鸡皮疙瘩时,可不许怨我喔。”
“不会的,快唱吧。”
谢志宁清清嗓子,放开歌喉唱了起来,
夜晚我在松坡坡上歇脚,
叮咚的马铃声响遍山坳。
我唱着思乡歌儿喂着马料,
他的歌喉十分美妙,而且字正腔圆,那悠扬的歌声在陡峭的山峰夕阳和白云蓝天间回荡不绝。
大个儿在队列尾端更加卖力地唱着,仿佛和音般配合着他的歌声
搭好开亮的帐篷,
天空已是星光闪耀。
燃起热烈的篝火,
围着火塘唱着赶马调。
远处的山林里,
本咕鸟在不停地鸣叫,
应和着头骡的白铜马铃,
本咚咕咚响个通宵。
不仅小珚被他的歌声打动,就是唱了半天的大个子也不知在何时停住了歌声。所有人都被他悠扬婉转的歌声吸引,跟着他熟悉的调子轻声唱了起来。
当他唱完后,小珚激动地称赞道“志宁,你唱得真好,我喜欢!”
他抬起头,阳光跳进了他的眼窝。“有奖励吗?”
“有。”他的笑容令她陶醉。
“是什么?”他扬起的嘴角让她很想跳下马,扑进他怀里。
“你让我下来,我会亲你一百下。”
他慢了脚步,与她并行,将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捏了一下,给了她一个惊心动魄的微笑。“记住,你欠我一百个吻,今天之内要偿还喔。”
“我不会忘记。”她低声说“可是如果你再这样看着我,在马上我可能会坐不住,而坠落山谷,那样谁来偿付呢?”
“不许胡说!”他笑容尽失,突然压住她的腿,仿佛她真的会摔下来似地。
“别担心,我是逗你呢。”
“以后这样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他毫不迁就的警告她。
见他真的急了,她赶紧安抚他“好好,我保证不再乱说。”看来马帮的禁忌习俗也传染给了他,他居然相信那样的说法。
太阳偏西时,他们到了上河头。
那是一个高山峡谷中的大坪坝,青山环绕,绿水长流,一片片稻田在晚风中翻滚着绿色波浪,一道道炊烟在屋宇间袅绕直入云天。在夕阳余晖中,这片峡谷看起来就是人间仙境,也是这些在深山古道上走累了的赶马人最渴望的地方。
当马帮队缓缓走下山,进入村子时,有好多村民跑到村口迎接,其中最多的是输高髻、穿窄裙的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当他们在村头的磨坊前停下后,小珚在谢志宁的帮助下滑下马背。
“先别急着走路,活动活动双腿。”他提醒着她,自己则开始下驮,解笼头。
四周都是呼唤和说笑声,可惜高大的骡马挡住她的视线,小珚看不见,只好伸长脖子,踮着脚尖,却看到一个很像二锅头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走过眼前,又看到大个儿峰子肩上扛着一个笑得很大声的女人消失在骡马中。
“喔,他们在干什么啊?”她奇怪地问。
身后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发现谢志宁并没在那儿,驮子和笼头也不见了。
他一定是去放东西了。她心里想,于是轻轻捶打着双腿,等待着他。
可是当围绕在她身边的骡马,包括栗儿忽然跑开,奔向上河头水草丰美的牧场时,她震惊地发现,眼前的空地上除了几个老年人和孩子外,根本没有苗大哥和他的马脚子们的身影。
敝事,人呢?
她走向磨坊去找谢志宁,可里面只有黑压压的驮子,却没有认识的人。
她退出来,东张西望,正不知该如何询问时,一个老妇人过来告诉她,男人们却下驮子后都去见女人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出来,让她随她去公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