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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要从妻 第18页

作者:华甄

“该死的秦啸阳——”

她大骂着,藉助这股怒气积聚力量。当感觉到身子突然被掏空时,她仰面倒在床上,面色如纸。

“云儿!”陆夫人急唤她,并取来自己带来的茶。

“夫人,是个‘添头’《注》哪!”稳婆惊喜的声音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响起。

可是不管她的儿女们的哭声多么响亮动听,不管她的爹娘如何焦虑,秀云失去了意识,坠入无痛无怨的深渊。

夜里,已经清醒并换洗过的秀云躺在床上,看着她身边两个长相相同的婴儿。

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她身上落下的两块肉!

“娘,谁能想到我居然生了对龙凤胎!”她欣喜地对刚走进房的陆夫人说。

“是啊,你瞧他们多可爱?”陆夫人坐在床边,微笑着说:“他们长大后会知道,他们的娘是天下最勇敢的女人。”

秀云笑了。“娘,您别羞我了,哪有勇敢的女人生孩子叫成那样的?”

陆夫人慈爱地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能叫喊说明你有精神。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痛,爹娘为你高兴!”

“娘,听香儿说我晕过去了,是您用参汤灌醒了我,是吗?”

陆夫人笑道:“那是我们陆家的秘方,我生你大哥时难产,那时你爹爹就熬了这个让稳婆送给我,逼我喝,才救了你哥和娘的命。”

陆夫人的谴让秀云既羡慕又难过。“娘真幸福,有爹爹准备参汤……女儿若非有娘家帮衬着,今日生孩子恐怕真的难有活命。”

“别乱说。”陆夫人轻声道:“云儿是吉人天相,自有神灵保佑。”

“娘……”秀云的眼睛红了。

陆夫人立即劝阻她。“不许哭喔,月子里哭,以后一辈子都会‘见光哭’!”

“什么是‘见光哭’?”她果真收住泪水,好奇地问。

“就是一见阳光就流泪,眼睛总是红红的。”

“喔,那我不哭。”秀云急忙擦干眼泪。

见她情绪平稳了,陆夫人说:“你爹爹跟娘商量,想替孩子们请女乃娘。”

“不要,我的孩子得自己女乃!”秀云立即反对。

“可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您没见我生他俩时,稳婆还说我没劲儿,可我不是自个儿用劲生下他们了吗?”她的口气里不无得意和自豪。

“是,我们家云儿最棒!”陆夫人笑了。

听到娘的夸奖,秀云开心极了。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只有初做娘亲的女人才能表现出的羞涩和满足的笑意。

她又要求道:“娘,爹的才学好,您去请爹给孩子们取蚌名吧。”

“我们早说过这事了。”陆夫人道:“你爹觉得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秦家的骨肉,不该由我们陆家取名,否则乱了规矩。不过,我们给孩子取了个乳名。”

“行啊,取蚌乳名就好。”秀云也觉得爹娘的顾虑是对的,便不强求。“爹娘给了什么乳名?”

“那时,我们只想到一个孩子,所以你爹说就叫‘如儿’,这名字男女皆可。如今多了一个,我们还没来得及想呢。”

“如儿’?”秀云复诵着,点头道:“这名字好,‘万事如意’,那哥哥叫‘如儿’,妹妹就叫‘意儿’吧,娘说好不好?”

“如儿、意儿,嗯,‘如意’。好,这两个名字好。”

娘的赞成让秀云当即眉开眼笑,她低头对襁褓里的婴儿说:“记住啰,你的名字叫如儿,是哥哥,今后要照顾妹妹喔。”

然后,她又对另一个婴儿说:“你叫意儿,虽然你只是晚了一点点出世,可你还是妹妹喔,今后要敬哥哥,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襁褓里的婴儿兀自沉睡着,对他们性急的娘亲毫无反应。

“喂,你们这两个小懒鬼,怎么可以对娘如此无礼呢?”她懊恼地轻拍那两张柔女敕的小脸。

陆夫人将她压回枕头上。“云儿,不要闹了,要女乃水好,你就得好好休息。”

注:古时闽浙一带将男婴称为“多头”,女婴为“添头”。

第六章

太阳的余晖照耀在海平面上,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圈,最后一抹夕阳投影在刺桐港背湾而立的巨大灯塔上,晚钟在彩霞中悠然地回荡,安抚着沸腾的港口。

然而,已经喧腾了一整天的港口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因为夕阳的落下而平静,搬夫们依然赤着脚奔跑在停泊于港口的大小船和停靠在码头上的车马之间,装卸着货物,人群车流中不时响起“借光”、“让路”的吆喝声。

今日的刺桐港车如流水马如龙,如此繁忙热闹不为他故,只因今天是秦氏少东家秦啸阳,率“大风号”船队赴南洋经商十个月后满载而归的日子。他们带去了大批的中国瓷器、丝绸和茶叶,运回了外国香料、象牙和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儿。

看到“大风号”船队平安归来,念及儿子不日将迎新人入门,秦氏夫妇满心欢喜,一心盼着新人早日给秦家带来子嗣,让他们庞大的家业生生不息,传承下去。

酒楼宴罢,回到华灯齐放、显得更加童丽堂皇的秦府官式大厝,秦啸阳困顿的身心更加疲惫。

他以此为由,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的爹娘告罪,回到了被装饰得同样华丽,却令他倍感压抑的院落。

当今日晌午后回到家,看到他相秀云居住多年的院中装饰一新,厢房也挂起了华丽的红门帘和红灯笼,被布置成“洞房”时,他的心情就一直郁闷难受。

尽避整个院落更加精致秀雅,大宅内处处可见迎新的布置,可是秦啸阳丝毫感觉不到喜悦,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

和十个月前一样,他的心里依然只有一个女人存在。

漫长而枯燥乏味的海上航行,没有让他忘记秀云,反而让他更加思念她,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自己的问题。

出航前,他忍不住去了趟德化,希望能见到秀云,可是几经争取,他最终也没能如愿,只见到岳父大人。

为了求得岳父母的谅解,他主动告知岳父远航回来后他要纳妾一事。不料岳父听后,顿时很不高兴,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未能见到秀云,让他十分失望,而最令他讶异的是,出身礼仪之家的岳父竟不能接受他为了子嗣不得不纳妾的决定,反而很生气地警告他,如果他纳妾,那么以后再也不要踏入陆家的门槛。

想到那时岳父的态度,他真的只能叹气。难怪秀云对他纳妾之举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离开德化踏上远航之路时,他决心把秀云忘掉,让自己的心恢复以往的冷漠,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按照爹娘的意思重新安排婚姻,生儿育女,兴旺秦家。

可是,他做不到!越想忘掉她,她越像盘石一般牢固的占据着他的心房。

他试着想她的缺点,希望藉此来说服自己忘记她。

要找到她的缺点实在太容易。不能生育是最大的不孝,好妒吃醋是女子最大的缺点,无礼“休夫”更是有违礼教的乖张之举,伪装易容干预公婆家政是严重的失德,更何况她还对自己这个当丈夫的大不敬……

可是对如此失德失贤的妻子,他却越想越爱,越想忘却越觉得不能失去她!

这趟远航,他本来就是可去可不去的,于是在海上,没有多少重要事务的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

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他的心胸开阔,皓然明月让他的思绪清晰。十个月的思索与其说是在说服自己忘记秀云,接受爹娘的安排迎娶新人,还不如说是在回顾他与秀云三年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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