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峻猛在她身后喊她,听出他口气异样,雁翎回头看着他。
峻猛歉疚地说:“很对不起,今天因为赶时间,我们无法去向妳娘亲告别,但是我保证过几天,我一定带妳回来拜祭她老人家。”
听到他在这么匆忙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她的娘,雁翎心里很感动,她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怪你的。”
见她如此明理,峻猛心存感激地说:“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雁翎答应着,看着他身侧那匹同样高大俊美的赤色骏马。
“哇,你们的马都是上等货,看来你并不穷困嘛?”她惊叹中略带抱怨。
“我何时说过我穷困?”峻猛说着,灵巧地翻身上了马,弯腰向雁翎伸出手。“来吧,我拉妳上来。”
雁翎将手放在他的大掌中,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可不可以先去屯里见见铁大叔,请他帮我照顾花花?”
“可以,我们先去上河屯。”峻猛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说。
就着他的力,雁翎上了马坐在他身后,感激地说:“谢谢。”
峻虎和峻龙都已经开始放马向山坡奔去,峻猛也放开了马缰。
“抱住我的腰。”他回头对身后的雁翎说。
“不用,我抓住你的腰带就行……”
“抱住!”峻猛打断她的话,坚决地命令她。
雁翎对他态度很不满意,冲着他的背皱皱鼻子。“抱就抱,干嘛那么凶?”
她伸开双臂环在他腰上,还故意将十指紧扣,用力勒他,并对着他的背脊低声骂道:“恶霸!”
靶觉到月复部被她用力挤压了一下,又听到她的低咒,前面的峻猛笑了。
他双腿轻夹,与他极有默契的战马立即往前奔去。
“妳不用谢我。”引导着坐骑奔上小径后,峻猛对身后的雁翎说。“我也想带妳去跟铁大叔他们告别,我还要谢谢他多年来对妳的照顾呢。”
他的话立即将雁翎心里的那点不满清除得一乾二净。可是此刻她忙着抱紧他以适应疾速狂奔的马速,根本忙不过来回应他。
她完全被这匹骏马有力的跳跃和速度吓着了,也才明白猛子要她抱紧他是有原因的,若不抱紧,她肯定早在马第一次腾跃时就被摔下去了。
靶觉到她的紧绷,峻猛拍拍她的手。“放松身体,闭上眼睛,只要抱紧我就不会有事的。”
于是她闭上眼睛,将脸轻埋在他的背上,让耳朵去感觉一切。
当他们奔上高坡,下到谷底时,突然一阵纷乱的吵杂声顺风而来。
“滚开!我已经说过这片草地容不得官兵车马进入!”一声粗暴的怒喝令雁翎立刻睁开眼睛。
“是铁大叔的声音。”她不顾危险地探头往前方看。
在他们前头的树林和群山间的是一片长满牧草的山坡。此刻坡上有两队相互对峙的人马。尽避距离还远,但雁翎知道其中一方是铁大叔带领的上河屯居民,而另外一群人则是军容整齐的士兵。
“啊,真是铁大叔,他们在跟官府的人吵架,我们快上去看看。”她催促着。
而峻猛早就看出了那些人是谁,于是不用雁儿催,他已快马加鞭地往上赶。
“抱好!”他对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雁翎吼道。
雁翎赶紧抱紧他的腰,将自己的身子牢牢地钉在他背上。
“让开,我等在执行军务,若有闪失,定治你们妨碍军务之罪!”
一个男人的声音有力地传来,其气势丝毫不弱于铁大叔。
雁翎再次扬起头,但她还没来得及探首,就发现他们已经超过了峻虎和峻龙,而峻猛发出的怒斥也令她一惊。
“住手!”
他的声音彷佛是从胸腔内发出的,震得紧贴在他身后的雁翎两耳轰鸣。
就在这剎那,骏马已经跃上山坡,窜进了两队人马之间的空地。
骏马就是不同一般,这般疾奔和突然的减速都没有影响到牠,牠踢踏着四蹄遵照主人的指令在空地上站定。
而更令雁翎惊异的是当马站定时,那队士兵竟统统转向他们,只见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武器行礼,嘴里吼了声什么。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则走到马前,单膝跪地,高声说:“大人,请恕小的迎接来迟。”
“大人?”当马上的雁翎看到所有将士都注视着峻猛时,她明白了,可是也备受打击。
靶觉到她的沉默和僵硬,峻猛的心一沉,可现在除了轻轻掰开她依然紧握在自己腰间的手外,他什么都无法解释。而他的心里更是沮丧到家,他既恼多事的洪筹寿派出那么华丽的马车前来迎接他,更恼他的卫队冒失地闯来,害他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形下现了真实身分。
此刻他根本无法回头瞧瞧雁翎,从她僵硬的身子和冰凉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震惊。刚刚冒出兄弟,此刻又是“大人”,叫他如何向她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已经赶来的峻虎,见状立即将呆若木鸡的雁翎抱下马背。
峻猛下马,冷着脸,低沉地说:“起来吧,全体后退十丈,树林待命!”
“遵令!”跪在地上的卫队长立即起身执行他的命令。
看着队伍后退至坡下树林里后,峻猛才缓缓转过身来。
第七章
峻猛先对面面相觑的上河屯居民们礼貌地说:“在下辽阳总兵彭峻猛,近日多有打扰,在此谢过各位。”
然后,转向站在峻虎身边的雁翎。见她脸色灰白,目光迷离,好像被困在猎人陷阱中无力逃跑的小鹿。他相信如果不是峻虎拉着,她说不定会逃走或者晕倒。
“雁儿,我很抱歉……”他走向她低声地说。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雁翎后退躲避,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眼前这个气势威猛,英气逼人的男人,会是她从河边带回的那个受了伤的流浪汉吗?是那个昨天才娶了她的猛子吗?
为何才一夜后,他突然变成了“大人”?变成了“总兵”了呢?
她觉得头脑发晕,她心里对所有的事都无法判断了。
峻猛还没有回答,已经从初始的震惊中醒过来的铁大叔,哈哈大笑地回答了雁翎的问题。
“哈哈,他就是名震天下的『猛将军』啊,雁翎!妳可是嫁了个好郎君啊!”
他感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都怪草民看走了眼,昨晚在雁翎娘的坟头上拜祭时,大人已经报过家门,是草民愚钝,错待了将军。”
说着,他当着众人面前对着峻猛俯身便拜,上河屯的百姓也随他跪拜。
“铁大叔请起。”峻猛急忙弯腰拉他,可他不肯起来,于是峻猛只好使出了功夫。
铁大叔刚觉得他的手搭在自己双臂上,转眼间,身子已随着他的力量被托了起来。于是他当即无比崇拜地叹道:“啊,大人果真神力!”
他看看雁翎,再看着峻猛说:“大人声名远扬,草民信得过,将雁翎交给大人不会有错。只是官场百变,诸事难测,大人无论怎样都要善待她啊!”
“大叔放心!我定不负雁翎。”
看到铁大叔满意地点头,峻猛转向雁翎。“雁儿,来向铁大叔道别,我们该走了。”
“不……不要……我、我不要……”雁翎混乱的摇头、后退,此刻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河边与她斗嘴的流浪汉,不是帮她编织、陪她射野鸭的猛子,更不是昨晚那个与她百般恩爱的夫君,而是一个有权力地位,令她感到陌生、害怕的男人……
当年娘曾多次告诫过她,不要轻信有钱人的承诺,他们的承诺轻贱如浮叶。
而如今,眼前这个没对她说实话的男人该是既有钱又有权的人吧,那么他的承诺有多重呢?她如何敢将自己的一生交到他手中,由着他摆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