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莲,过来!”看到末出嫁的女儿在众人面前,与令他颜面扫地的男人毫不避讳地卿卿我我,韩风真是气炸了,厉声对女儿喝道。
听到爹爹的吼声,漪莲哆嗦了一下,但古立恒鼓励地捏捏她的手,轻声说:“我们一起去,有我在,他无法伤害妳。”
漪莲才稍微放心地走向父亲。
看着他们手拉手走来,韩风更加恼怒,狠狠看了女儿一眼,对古立恒说:“我想私下跟漪莲说几句话。”
迸立恒看看漪莲紧张的样子,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得陪着她。”
“那就来吧。”韩风面无表情地转身往无人的角落走,古立恒牵着漪莲跟在他身后,韩夫人也不放心地跟着。
罢走到院角,韩风突然抓起墙脚的木杵劈头就往漪莲打去。
“不要啊!”韩夫人的惨叫并没有阻止那根木杵落下。
只不过这重重一击并没有落在漪莲身上,而是落在在千钧一发之时挺身护住漪莲的古立恒头上,他霎时头破血流,令人心惊。
“立恒!”漪莲看着殷红的血从古立恒额头流下,惊恐地扑向他,完全忘了保护自己。
已被气得失去理智的韩风并不关心受伤的古立恒,一心只想将不听话的女儿打一顿。于是他根本没有给妻女说话的机会,再次抡起木杵向漪莲打来。
“漪漪!”
眼睛被血挡住,头晕目眩的古立恒模糊地看见眼前有大棒挥来,本能地抱住漪莲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凶猛的一击,于是木杵结实地打在他背上。
旧伤未愈又遭重创的古立恒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股腥热涌上喉间,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染湿了漪莲绿色的裙子。
“立恒!”漪莲惨叫一声,抱住摇摇欲倒的古立恒。
迸立恒感到胸口血涌气翻,喉咙辣辣地痛。他怕韩风再对漪莲下毒手,想带她逃远点,可是他的双腿如有千斤重,他连提脚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他只能费力抱住漪莲,将她护在安全的胸前,直到看见总管和护院向他们跑来,才将漪莲推到他们手里。“保、保护漪……漪……”
又一口鲜血涌出,他终于倒下,在漪莲的哭喊声中失去了意识。
“快,把马车和大夫带进来!”劳伯苍老的声音与漪莲悲惨的哭声,在寂静无声的院子里回响。
“立恒!”漪莲哭着扑到他身上,擦拭着他头上、脸上的血。“不要死!”
韩风手里带血的木杵落在地上。面对那用生命保护他女儿的男人,他醒了。
“如果他死了,我自会去衙门认罪!”他倔强又凄凉地说。
看着古立恒苍白得可怕的脸色和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漪莲决绝地说:“如果立恒死了,我也不独活!”
绝望的她看着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再看看狠心的爹娘,伤心欲绝地说:“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们有谁真的认识他?你们说他是鬼,你们才是鬼--冷酷黑心的鬼!”
这时马车过来了,还有漪莲见过面、前不久才治疗过古立恒的大夫。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道。
总管扶起漪莲,让护院们小心地抬起古立恒,将他安置在舒适的马车里,大夫随即上了马车。
看着华丽的大马车,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虚弱至极的漪莲悲愤交加地说:“停止你们的议论!立恒不是鬼,他是最有才华和最慈悲的男人!
八年前他家逢大难,悲伤令他一时失性,才有了那场你们说的『鬼火』,大火中他受了伤,留下疤,从此成了你们口里的『鬼王』。可是你们有谁见过他害人?对那些一再去他家探险寻奇的人,他也仅是抓住扔到大街上,而不是扔到江里或僻静处……为什么你们要那样对他?”
院子里没有人说话,有的女人在抹泪。
漪莲的心为古立恒八年来所受到的不公待遇而痛,她转身看着爹娘。
“爹、娘,为什么要那样对他?难道爱有罪吗?!”
韩风看着女儿满是血污的衣裙,青肿的面颊上泪珠混合着古立恒的鲜血,开始懊悔自己的鲁莽。
当古立恒一再护卫漪莲而承受殴打,并喊着“保护漪漪”倒下时,韩风就后悔了。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他该怎么办呢?
他本不是一个嗜血的人,现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的暴力倒在一片血泊中,他真的感到惶恐。
这时,一直未吭声的凤生突然走到韩风和韩夫人面前跪下。“爹、娘,请成全他们吧!”
他的话令所有人大惊,因为青浦人都知道铁铺最灵巧的凤生爱惨了义妹漪莲。
凤生看着愣住的义父母和漪莲说:“请爹娘作主,解除我与莲儿的婚约吧,从此往后,我、我会把莲儿当亲妹妹看……”
说到这,豆大的泪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往下落。
看到刚强的硬汉流下晶莹的泪水,韩风和韩夫人无声地哭了。
虚弱的漪莲跪倒在凤生面前,流着泪说:“凤生哥哥,谢谢你的成全。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
“不要说那种话!”凤生阻止她,抹去泪水道:“不要以为我好心。我爱妳,但我更爱我自己。我解除婚约是因为我明白,有时候深爱一个人,反而被她所谀,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自己爱的人。现在我放弃了妳……我会少受些伤害。”
“凤生哥哥……”漪莲哭着,对他俯身磕了个头。
满面是泪的韩夫人上前搂住他们,轻拍着他们的肩膀,激动地说:“凤生,娘一直当你是我亲生儿子,你永远是娘的儿子!”
劳伯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对韩风和韩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主人伤好之后定会亲自到府上,以三书六礼之仪迎娶令嫒。”
韩风无言,韩夫人默默点头。
劳伯看着似乎快要晕倒的漪莲。“姑娘好好保重,老仆改日再来……”
“不要!带我回去,我要陪着立恒,如果他死了,我也要随他去!”听出总管无意带她走,漪莲又急又气地哭叫着站起来。
韩夫人急忙扶起快撑不住的女儿。“莲儿,妳可以吗?”
“可以……让我去……十几天内他为我受伤两次,流了那么多的血……让我去照顾他!”漪莲含泪说。
“让她去吧,在这里她也无法安心。”一直不言不语的韩风开口了,说完就转身进屋。
漪莲忧虑地看着他的背影:“爹爹……”
韩夫人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说:“不要担心,去吧。”
在总管劳伯的扶持下,漪莲上了马车,看到大夫已经为他包扎好头上的伤。
一看到昏迷不醒的古立恒,漪莲的泪就止不住地流,都是她害他这样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就能避过爹爹的棒击。
她跌坐在他身边,握起他的手,发誓永远不再离开他!
马车动了,围观的人们让出路,侮辱人的“九曲路”也已经撤走了,车子平稳快速地离开了青浦镇,往上海奔去……
漪莲不在意人们的议论,也没注意爹爹已经走出屋子站在人群后,也没注意四周的人们已经不再用仇恨、鄙视或恐惧的眼光看着古立恒。
此刻她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昏睡不醒的古立恒身上,她一心一意只希望古立恒醒来!
但是劳伯注意到了,他心里有安慰也有忧虑。
今天这些人亲眼目睹古立恒的鲜血,关于古立恒是鬼的谣言将不攻自破,毕竟天下有会流鲜红色血的鬼吗?少爷豁出性命才换来人们一点改变,可是他目前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他安静地上车坐在漪莲身边,大夫则将手搭在古立恒脉眼上,仔细观察他的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