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既然问的是我,那能否容小女子自己回答呢?”
漪莲的声音令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
“漪漪,妳……”一向冷静的古立恒失态地站了起来。“妳怎么在这里?快出去!”
漪莲对他说:“对不起,我一直在这里,见两位大人进来,本想回避不出的,可是听到知县大人提及民女,这才不得不现身。”
迸立恒焦急地看着她。“快下去,这里没有妳的事!”
漪莲却恍若未闻,径自对年约半百、身着七品麒麟服,端坐一旁打量她的文大人俯身一拜。“求知县大人宽宥,并非民女有意冒犯,实是民女不得不澄清。”
文大人抚模白胡子微微一笑,说:“这里不是衙门,本府也没在办案,只是私人拜访,姑娘请起来说话。”
漪莲谢恩后起身,站在大厅当中。
“姑娘有何事想要澄清呢?”文大人问。
“民女韩漪莲,今年十七岁,家住青浦镇……”
于是漪莲将自己随哥哥送货,因贪玩私自离开货栈、被流氓调戏追逐,爬树后跳入悦园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不过却将为何留下的情节做了修改。
“妳说是妳求古大人让妳留居一个月的?没错吗?”文大人听完后问她。
“没错。不然好不容易进来,见到这么美丽的地方,都没有玩够就离开,多可惜啊?”漪莲的眼眨都没眨地看着文大人。
“可是,依古大人的名声,妳难道……呃,古大人,抱歉……”文大人突然顿住话头,对古立恒尴尬地说。
迸立恒挥挥手,表示他不在意。
他确实不在意,此刻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漪莲身上,她那么坦然面对官仪威严的县太爷,不仅不怕,还侃侃而谈,那分镇静实在令他惊讶。
漪莲接着文大人的话说:“民女明白大人是要问什么。其实民女是后来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言中的『冥府』,那时民女也曾害怕过。可是等见到传言中的『鬼王』后……”
说到这里她笑了,俏皮地问知府:“大人见过这么英俊的『鬼』吗?看着他,大人您会觉得害怕吗?”
文大人被她的反问逗乐了,展眉笑道:“呵呵,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又对坐在一边的古立恒说:“古大人,你是因为韩姑娘的风趣才同意她留下的?”
迸立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么姑娘为何给家里写信时不言明呢?”
“那是因大人刚才提到的原因和那些传闻。大人想想看,如果我是被劫持的,还能送信回家、要家人送衣服来吗?”
文大人微微点头,端起茶轻呷一口。
漪莲垂首站在他面前说:“大人还有疑问吗?”
“本府没有问题了,姑娘请自便。”
于是漪莲俯身对知府和古立恒分别行礼,从屏风后的后门离去。
出了客厅,她终于深深地吐出口气。
哦,那个县太爷的眼睛像针一样刺人!但愿自己的说辞没有破绽,但愿立恒不会有麻烦!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却感觉到这里有一种紧绷的气氛。
第七章
漪莲快步穿过竹林,一刚转过观鱼舫石碑,就看到两个护院站在园丁身边,墙边的灌木杂草已经清理完了。
不过令漪莲惊讶的是清理后的墙脚,居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哇,大叔,这里怎么有个洞啊?”她大声问园丁。
“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现的。”园丁说。
“哦,真是奇怪!”
“是很怪,这些灌木杂草并非长在这里,而是被人挪来遮掩这个洞口的。”园丁指着脚下的灌木杂草说。
漪莲听他这么说,便蹲在洞口查看,震惊地说:“大叔,这些碎砖石都落在院里,说明洞是被人从外面凿开的,而且时间不久,你看,这砖面还很新呢……”
“不错,观察很入微。”古立恒爽朗的声音传来。
漪莲焦虑地喊:“立恒,你快来看,这里被人凿了个洞!”
“我已经知道了。”古立恒走到她身边蹲下,估量了一下洞宽,捡起一块碎砖石看看,对园丁说:“没事,你将这个洞补上,以后墙脚不要留植物。你们--”他目光转向跟他进来的护院。“以后记得留意每个地方。”
“是,主子!”众人纷纷应承。
“好啦,我们走吧。”古立恒回头对还在琢磨的漪莲说。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为什么?”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漪莲纳闷地问。
迸立恒抓起她的手,拍去上面的泥屑,轻松地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反正总有人想法子进来探险,我也习惯了。”
“你知道是谁,对吗?他会伤害你吗?”漪莲不让他敷衍过去,盯着他问。
现在她更明白为什么悦园要有那么多护院,一个被太多人好奇和觊觎的地方实在不安全!
迸立恒对她敏锐察知他的心思感到吃惊,于是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说:“我也许知道他是谁,他伤害不了我。”
“他是谁?你得将他交给官府,不然他一定会伤害你的!”漪莲急切地说。
见她着急,古立恒看她一眼说:“我还不太确定他是谁,但我会查明。”
“你一定要查清楚喔。”听他这么说,漪莲稍感放心。
接着她又想起刚才拜访他的客人。于是问他:“那位县太爷走了吗?”
迸立恒脸色一整。“走了,可是妳刚才的行为实在胆大!”
漪莲急忙问:“怎么啦?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迸立恒没讲话,拉着她往外走。
“唉,我出来后就一直在担心,可是那时候如果我不出面解释,你肯定会说实话的。”漪莲沮丧地说。“躲在屏风后听你讲话,我都快急死了。”
“说实话有什么不对?”古立恒看她满脸不安,好笑地问。“文大人为官清廉耿直,我不想骗他。”
“喂,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漪莲站在他面前不走了,抬头看着他埋怨道:“我爹爹告你,衙门在查你,你说实话的话,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要是被抓进大牢,妳会送饭给我吗?”古立恒半真半假地问。
“你真糊涂!大牢是好玩的地方吗,这么想去?”漪莲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自己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快告诉我结果怎么样?我进去晚了,没听见你们前半段谈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露了破绽?”
见她急了,古立恒也不再逗她,手指在她紧皱的眉心点了一下,宠爱地说:“妳是做错了,妳不该爬窗子进屋、偷听别人讲话、擅闯衙门官吏公堂,更不该不顾后果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过,妳今天确实帮了我。”
他的话将漪莲带进时而惊讶、时而自责的情绪中,但他最后一句让她惊喜。
他话才说完,她便扑到他身上,高兴地说:“你说我帮了你,那么县太爷信了我的话,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迸立恒抱着她,笑道:“妳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谁不信?”
“啊,太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妳爹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我回家去跟爹爹解释清楚吧。”
“不行,我不能让妳离开我,现在还不行!”古立恒立刻抱紧她反对。
“可是已经一个月了,我总得先回家啊。”漪莲也不想离开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得去面对爹娘,还有凤生。
想到那些事,她的心情很沉重。
迸立恒知道总管一直有与韩家联络,因为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有冀望时间能改变他们的态度。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并问道:“妳怎么知道是县太爷来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