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张家后,子达建议她陪他走走,活动活动腿,于是她扶着他沿着后院山道来到了这里。
“没、没想什么。”她搪塞道。
子达抬起她的脸,看到她又习惯性地垂下眼睛,将所有的思绪都藏进那浓密的睫毛后,便温柔地命令道:“看着我。”
云儿不知他要做什么,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见他用一种执着的目光审视着她,云儿感到有一些熟悉又有一些不自在。她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她好像见过他,可又想不起来;她习惯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在别人探索不到的内心深处,但他的目光总是试图挖出她的内心感受,这使她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似乎他可以看穿她的灵魂。
她拚命控制住自己想要溜到别处去的眼神,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因为妳太安静了,从萧明离开后,妳就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子达轻柔地拨弄着她紧咬的下唇说:“我说过,妳有非常漂亮的唇,以后不准再咬它了。”
随着他亲昵的抚模,云儿的身体突然窜过一阵颤栗,她急忙推开他的手。“你不要那样碰我……”
“为什么?别忘了妳是我的娘子哦,我怎么不能碰?”子达嘴角带笑地说。
“谁是你的娘子?”云儿看了他一眼。“我当初要嫁的可不是你!”
听她说当初要嫁的不是他,子达心里突然充满了令他陌生的醋意。
“妳说什么?”他威胁地停住脚步看着她。
云儿没回答,只是说:“走吧,我们该回去吃晚饭了。”
“妳真的这么不在乎我吗?”子达孩子气地问。
“没错,不在乎!”云儿说着欲拉他往前走,可是他一动也不动。
“喂,走啊!”云儿抬头看他,却心里一惊,只见他双唇紧闭,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十分痛苦。
“子达,你怎么了?快走啊!”云儿心慌地又拉他,可他还是纹风不动。
她松开他的胳膊,见他仍然直挺挺地站着,两条腿绷得笔直,她奇怪又惊慌地推推他的身子,那健壮的身体竟硬梆梆地倒下了。
吓得她赶紧张开双臂抱住他,可他高大强壮的身躯哪是她所能承受的。
但她仍使尽全力地支撑着他的重量,一边大声喊他:“郭子达,你怎么了?快站好!我撑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子达的身子往旁边一滑,她还没来得及拉住,就听他“碰”地一声,像块大石板似地仰身倒在草地上。
月光下的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子达,你怎么了?”见他这样,云儿慌乱得失去了往日的镇静。
她跪在他身边,在他脸上、身上到处模,却发现他的肌肤冰凉,探不到脉动,口鼻间也感觉不到丝毫呼吸!甚至当她将耳朵贴在他的心窝时,发现竟然连心跳都极其微弱!
这下云儿被吓坏了,一面掐他的人中穴,一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子达,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她哽咽地摇晃他。想去找人帮忙,把他抬进去,可四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去喊人,又怕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有危险。
又急又慌的她在一番推揉下仍未见丝毫反应,不由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一双铁臂突然环住她的腰,她随即倒在子达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睁开泪水婆娑的双眼,她看到刚才还“不省人事”的子达满是笑意的俊容就在眼前。
“你?你醒了?”她抽噎着用手模模他的脸,暖暖的,不像刚才那么冰凉,心里稍微宽心一点。“哦,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别哭了。”还说不在乎呢,哼,说谎的小骗子!子达开心地想着,大手怜爱地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心里同时也有点罪恶感。
他刚才是用内功中的“龟息法”隐去了所有生机,想试探她的真心。不料她焦虑的哭声让他无法再坚持,只得赶紧收了功“活过来”安抚她。
云儿转开脸想躲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回。“妳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以后每天都要碰妳,妳躲不了的。”
对他霸道的语气,云儿忧郁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甜蜜的感觉。她奇怪怎么会这样,但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刚才怎么会那样,我都模不到你的脉象?”想到刚才那可怕的一幕,云儿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
子达扶着她坐起来,他可不会傻得告诉她那是他施展“龟息法”的结果。
他擦去她脸上的泪,坏坏地说:“我是有病,我的病就是伤心病。妳不能再说不嫁给我的话,不然,我的病会再犯的。不信,妳试试。”
“瞎说!天下哪有那样的病?你是在耍我!”云儿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想扶起他,可他俐落地跳了起来,还帮她拍去身上沾到的草屑。
“你的腿不痛了?”云儿惊喜地看着他活动自如的双腿。
“哎哟,当然痛啊!”他夸张地叫起来。“妳得替我看看为什么这么痛呢?”
云儿信以为真,赶紧模模他腿上的伤处,却被他一把将手按住,笑着说:“好了,妳的小手一模,我就不痛了。”
云儿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捉弄了,心里有点生气。
可是看到他那么灿烂的笑容,她也无法对他真的生气,只得无奈地低声啐道:“你真没正经!”说完就往回走。
子达毫不在意地轻笑着追上去拉起她的手,一起往山坡下走去。
次日清晨,云儿与几个孩子正在为小乌龟和小黄狗搭建一个新家。一个孩子跑来找她,说瀑布边有个人脚受了伤,要见她。
云儿以为是求医的人,便放下手里的活,往山坡下的瀑布走去。
不料才转过树林,就看到令她惊惧的萧舵头从大树后闪出,堵住了她的路。
“请让开,有人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云儿力持镇静地说。
萧明冷冷地一笑,说:“受伤的人就是我,是我让那个孩子去找妳的。”
“你这个骗子!”云儿一惊,急忙转身往来路跑。
然而萧明已经见识过她的机灵,这次未等她起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凶狠地说:“妳本来就是我萧明的猎物,妳还能往哪里跑?”
“放手!”云儿大声命令着,突然摘下头上的银簪往他的手背猛地剌去。
“臭娘们!”被她突如其来的进攻吓了一跳的萧舵头本能地放开她。
云儿趁此机会拔腿就往山坡上跑,
看到手背上的血点,萧明怒火狂炽。“站住!妳今天是跑不了的。”萧明说着腾身一跃,落在她的面前。
云儿急忙后退,大声说:“你别过来,不然我要喊人了……”
“妳喊吧,妳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等妳?”萧明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指指身后的飞瀑,得意地说:“妳能叫过它吗?”
“爷爷!子达!救我--”云儿绝望地高喊,而喧闹的瀑布声果真将她的声音掩盖。
看着越来越逼近她的萧明,云儿只得往后退到了泉水边。
她知道此刻除了与他拚命外,自己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于是她小心地注意着他的动作,同时迅速从怀里抽出那把钔,扯去包裹它的布,对那个婬笑的男人厉声大喝:“你站住!”
看到那柄四棱无刃,坚实光亮的钔,萧明阴冷地笑道:“妳以为一柄破钔就可以阻止我吗?”
云儿冷然道:“我是不能阻止你,但我死都不会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