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云儿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不屑地说:“我宁愿做乞丐,也不想讨好你或是你的主子!”
“妳找死!”舵头再次扬起拳头,但看到云儿宁死不屈的眼神时,他放下手,大声喝令一个手下到船舱去取回衣服。
“老实点,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帮主高兴了,妳今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妳作怪,只会自找苦吃!”舵头警告着,将她推到一辆马车前,接过手下递上的包袱,威胁道:“进去!把衣服换了,打扮齐整点!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妳!”
看着身后的马车和周围的环境,云儿突然心生一计: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听话地接过包袱,爬上马车,又垂下了车帘。
舵头这才得意地冷笑一声,往河边去指挥卸货了。
云儿取出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头发,一边从窗口往外看,看到岸边停放着一长排马车,很多人正在将船上的货卸下搬到马车上,还有人把马牵上岸。
在这辆马车的外面,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车夫模样的人守着。
尽避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但云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利用这个机会逃走,她绝不嫁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风流老头子!
她掀开门帘对车夫说:“这位大叔,我的头发打结梳不开,你能不能帮我讨点水来?”
车夫回过头,看到她娇柔美丽的面容,哪里忍心拒绝?又想到这附近都是帮里的人,这小女人还能逃到哪儿去?于是他答应了一声,便到旁边的店铺去讨水。
云儿瞅着这个空轻轻地跳下马车,小心地往车后挪动。
不幸的是一个搬运货物的船工正好回头,看到她渐渐隐入车后的身影,便大叫起来:“喂,妳要去哪里?”
云儿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也顾不得掩饰了,拔腿就往热闹的集市跑。
奔过一座大石桥,便是热闹的大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业兴旺,游客络绎不绝。
拥挤的人群遮蔽了她的身影,但也阻挡了她奔跑的脚步,然而心里的恐惧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往人群堆里钻。
不知跑了多久,她回头看看,好像没有追兵了,于是放慢脚步。
可就在她刚刚松口气的时候,一阵急促的,令她恶梦重现的马蹄声再度传来。她本能地回头,几匹大马正向她奔来,而刚才还拥挤的街道竟忽然之间人影寥寥。
四处一看,发现大家都像避瘟神似地躲进了旁边的店铺,于是云儿也急忙往路旁的一个卖布料的货摊后躲。
不料,那几匹马却停在她藏身的货摊前。
“出来!妳以为妳能逃得掉吗?”舵头那哑嗄的声音传来,令她一阵哆嗦。
不能让他抓住!不能!云儿焦急地往布摊后躲,边想着对策。
“妳不出来,是吧?”那恶棍下了马就往货摊走来,其他人也纷纷下马。
“哗啦!”一声巨响,货摊垮了,那五颜六色的布料散落一地。
“恶徒!”云儿大骂一声从布堆后跳出,转身就往大街的另一头奔去,她迅即的动作显然出乎那几个男人的意料,愣了半晌,才开始追赶。
舵头见她奔跑的速度极快,便转头跨上马,朝那灵巧的身影追去。
见那帮恶人骑着马,目中无人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就如同当日在江汉长堤边掳走她时一样,云儿不由又气又恨。
忽然前头也窜出了舵头的人马,看来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绝望中,她把心一横,跑进了街边一家装璜精美的客栈。
正在堂内吃饭喝茶的人们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急匆匆地闯进来,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喧闹,好奇地看着她。
云儿毫不犹豫地奔上楼,心想就是一死也要保住清白,绝不让他们抓去受辱!
楼上清静无人,只有一个皓首长须的老人坐在窗边独自浅斟低酌。
听到纷沓的马蹄声停在楼下,云儿探出窗外查看,只见那恶魔竟已算计好了似地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正等在那里。
见她出现在窗口,男人得意地说:“想跳楼吗?跳啊,大爷我正等着接呢!”
云儿冷笑道:“恶魔,休想!”
她退离开窗口,探手入怀,从腰侧取出一个长型的锦包,抖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简,毫不犹豫地双手握起它——
“姑娘难道别无选择了吗?”一个苍凉的声音阻止了她。
云儿回头,见那位垂目独酌的老人已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管长烟杆。
“我,我不能被他们抓住……”云儿凄惨地说。
脚步声在楼道上响起,老人截断她的话。“姑娘如何称呼?家居何处?”
久居此地,老人当然对眼前发生的事猜出了大概,也知道楼下的人有多么大的势力,而这个美丽的姑娘居然不畏恶势力,打算以死相抗,他不由佩服她宁死不屈的精神和勇气,便决定要插手此事。
“李云儿,越州人氏……”
“呵呵……云儿,真没想到妳已经来了。”云儿话未说完,老人已佯作亲热状地大声笑着将她拉回桌前,并示意她收起那把短兵器。
与此同时,一群人杀气腾腾地从楼梯口涌了上来。
老人转身朗声高笑道:“吓,原来是漕帮萧舵头啊。难怪今晨老夫一直听到喜鹊儿叫呢,原来是贵客登门吶!”
舵头看到老人,脸上的凶气立即收敛了几分,恭敬地说:“不知老将军在此,贸然闯入,实在是打扰了……”
而他的一个手下暗暗地潜到云儿身边,想趁老人分神说话时抓住她。
老人彷佛无意似地顺手将手中的长烟杆一挥,正巧打在那个人的后脑勺上,那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老人却毫无所觉般地继续呵呵笑着说:“是啊、是啊,舵头既然是贸然而入,那老夫也不强留,请各位自便吧。”
舵头心里暗骂,但口气依然恭敬地问:“对不起,老将军,这位姑娘是我们未来的帮主夫人,还望……”
舵头的话还没说完,老人猛然转身吹胡子瞪眼睛地打断他的话,大声说:“望什么望?夫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将我的孙媳妇抢去做老婆?”
“孙媳妇?!”这下不仅云儿大吃一惊,就连那阴险狡猾的舵头也愣住了。
“当然!”老人眼一瞪。“我们郭、李两家可是在两个女圭女圭吃女乃的时候就定下的亲事,老夫与子达还商量着要去接她来,不料她自己来了……咦,你算老几?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家务事?”
老人一挥烟杆对呆若木鸡的几个男人说:“你们走吧,到别的地方为你们找个年纪合适的主母,我跟我的孙媳妇可是要好好叙叙旧哩!”
说完,径自拉着云儿坐下。
“这……可是晚辈仍然不明白,还请老将军明说。”舵头不甘心就此离去。
“哦,这个啊——”老人将长烟杆凑在嘴边咂咂,皱着白眉看了看烟锅,对怔愣的云儿道:“嘿,傻丫头,发什么愣?还不快帮爷爷点火,这烟杆闷着呢,不咂不燃!”
“欸。”云儿明白老人是为了救她才编了这“孙媳妇”的说辞,于是也随机应变,机灵地接过老人递上的打火石,为他点着了烟。
老人惬意地咂巴着嘴,将一口白烟吐到空中,恍若突然想起还没回答别人问题似地,回头对嘴角挂着冷笑,等着他的说词的舵头道:“哦,萧舵头刚才说什么来着?看老夫真是老朽了,竟被这不上道的烟杆误了。”
听出老人在指桑骂槐,舵头却不敢发作,只是忍耐地说:“老将军说的孙媳妇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