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阴差饶命,贱妇有罪……”面对全身素白的鬼魅身影,林夫人果真如薛惠心想的那样,顿时花容失色,以为是亡魂厉鬼来复仇了。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身体猛烈地打着哆嗦。
薛惠心冷冷道:“看清楚,我不是鬼魂!”
“妳……薛、薛二小姐?妳没、没死?!”
“我若死了,也就称了妳们的意了,对吗?”薛惠心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剌穿那女人的胆魄。
“二、二小姐饶命,都怪我一念之差……是冯桂花的点子啊!”
“要想活命,就将一切都告诉我!”
“是!是!”林夫人仓皇地点头,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
尽避她讲得断断续续,其间还不时地哭泣,薛惠心却听得明明白白。
薛府出事那夜,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从梦中惊醒的林夫人正惊讶时,她丈夫林彦忠带着一身烟火味跑回来,还抱了一包东西,一进卧室就赶她出去,她也不敢多问,就去女儿屋子里睡了。
棒天听说是薛府出了事,她心里明白肯定跟她的死鬼丈夫有关。可才开口问,就挨他一顿打……后来他一直往窑子里跑,有时几天都不回家,她又气又妒,就去搜他的东西,竟找到了那只香炉。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做工精细,又见林彦忠将其藏得那么谨慎,便认定是值钱物。于是为了报复,就将它藏了起来……
几天后,有两个很凶悍的男人闯来找林彦忠,问起一只宝炉,她害怕了。等他们走后,她就拿着香炉去找和善的王老爷。王老爷一见那香炉,就说都因为它害得薛府满门遇害,劝她赶快将香炉交还薛家,于是她央王老爷陪同前往。不料冯桂花突然闯进来,封住门,不让他们离开。在争执中,她竟用腰带勒住王老爷的颈子,将他勒死,然后再布置成自杀的样子。
“妳为何不报官?”薛惠心愤恨地望着颤抖不已的林夫人。
“我有罪,可是我害怕……那女人心肠可毒呢……她、她逼我与她合作,是怕我去揭发她……”林夫人泪眼汪汪地说。
“让妳沾上一身腥,自然可以堵住妳的嘴。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薛惠心对她的软弱既是同情又是恨。“妳们将货寄放在扬州古玩店,此话可真?”
“是真的!冯桂花刚才来找我就是怕我明天变卦,不随她去扬州取货,当初寄存时就说好的,由他们估价,取货时必须我们两人都在场,任何一人单独去都不能取到,价码若中意,就卖给他们,不中意,就取回……”
“哼,想得倒是挺周全!”薛惠心冷笑。“明天妳们如何走?”
“她要我日出时在上江驿站等她,她家的马车会在那里与我会合。”
薛惠心看看窗外夜色说:“此刻已是三更了,妳睡一会。天亮后,我随妳去,我要妳与冯桂花当面对质,妳敢吗?”
“这……”
“妳没有选择!否则我就将妳送到官府去,由衙门审妳……”
“不、不,我听二小姐的!”一听要将她交给那些虎狼般的差役,林夫人的腿都软了,连忙答应。
清晨的阳光将沉睡的城镇唤醒,城外的官道上开始出现了人声车马。
一身劲装的石天威骑着骏马,沿着官道一路飞奔。
离开京口快三天了,他被心里徘徊不去的倩影纠缠得无法安宁,爱与恨交织的情绪使他变得烦躁而忧郁,于是将家里的事匆匆处理完后,他迫不及待地策马往润州奔来。
看到大路上开始增多的来往行人和车马,他放慢了速度,往路边的驿站而去。
将马牵到马厩交给小厮后,石天威缓缓走回屋内准备吃点什么,顺便也思考一下,他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见到她后该说些什么?
模模后脑勺依稀疼痛的肿块,那晚发生的一切又出现在他眼前,心里不禁再次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该受到那样粗暴的对待。
可是他忘不了碰触她的奇妙感觉,忘不了当他亲吻她时心里陡然释放的激情。对她的失望和恨意依然在,但他确确实实渴望她,想拥有她。他该怎样才能斩断他们之间那扯不断的联系呢?
他仰头看着远处蒙眬的山影。突然,他的眼角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白纱、婀娜娇美,日日夜夜困扰在他心头的身影。
“心儿?”未等他完全看清,就见她抓着一个女人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随即车帘被拉下,而马车往扬州方向快速驶去。
他匆忙站起身,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舒适宽敞的王府马车内,王大东的小老婆冯桂花被点了穴蜷缩在车角,全身唯一能动的就只有那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端坐在她对面的薛惠心已经取下脸上的面纱。
她严厉地看着那个哆嗦不停的女人说:“妳所有穴道都被我封死了,半个时辰后,便会全身疼痛难耐。妳若老老实实地对我说实话,我就解开妳的穴道,否则妳就这样一路痛到扬州去,而那之后,妳就永远也不能动了。”
“唔……唔……”冯桂花焦急地摇头,青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薛惠心问:“那表示妳会老实吗?”
冯桂花连连点头。
薛惠心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二小姐,妳……妳居然还活着?”一等穴道被解,冯桂花就吃惊地问。看到薛惠心冷冷的目光时,她立即泪涟涟地说:“二小姐啊,妳没有死真是太好了,是老天爷有眼啊……”
“妳少假惺惺的了,快将妳害死王老爷的经过说出来!”
冯桂花撇头看向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林夫人,抹去眼角的眼泪,说:“我没有害死我家老爷啊!他那么疼我,我怎么会害他呢?!”
面对她的狡辩,薛惠心并不意外,冷然地说:“那好,我们到官府去,林夫人可以作证,看捕快的板子硬还是妳的嘴硬?”
“不、妳不能送我去官府,那个没胆子的女人说的话妳怎么能信?她恐怕一辈子没说过一句真话……”
“妳胡说!”也许是薛惠心在旁边为她壮了瞻,也许是冯桂花的话大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林夫人开口反驳,声音依然怯怯的,但已经不抖了。“是妳趁王老爷不备时,用腰带套住了他的颈子,将他勒死的,妳还说如果我敢讲出去,妳就用同样的手段杀死我……”
“贱人!妳以为妳是清白的吗?抖出了我,妳一样要死!”冯桂花狂叫着扑向林夫人,却被薛惠心一掌推回角落,动不了了。
“有我在,妳休想再伤人!”薛惠心严厉地盯着她,用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说:“妳最好说实话,我可没耐心陪妳耍心眼!”
看到薛惠心的目光,又领教了她的功夫,狡诈的冯桂花泄了气,她哀求道:“我说实话,妳能不能饶了我?”
薛惠心看着她气焰散去后的可怜样,淡然地道:“我自会饶过妳,但妳犯了王法,只能依法处置,没人能救得了妳,妳还是自己救自己吧,起码不要让阴间的王老爷化为厉鬼来向妳索命!”
“呜……都是一时的贪念害了我啊!”冯桂花在抽抽噎噎的哭泣中,将经过说了一遍,与林夫人的说法相吻合。
当马车驶进扬州时,她也讲完了,整个人萎靡不振地蜷缩在车角。
薛惠心感叹地看着她道:“可怜王老爷一时胡涂娶了妳这种恶婆娘,将老命葬送在妳手中,真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