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好的石天威忘记了这阵子奔波的劳累,觉得与她在月色下这么手牵手走着,就是走上一辈子他也愿意!
薛惠心却越来越不领情,她不耐地甩着手说:“放开我!”
“不放!”石天威有心要激怒她,他讨厌她总对他冷若冰霜的态度,他真恨不得让蛇--喔,当然不能是毒蛇,将她围住,因为只有那样她才会投入他的怀抱!他渴望看到她丰富多彩的表情,渴望听到她怨瞋怒笑的话语,总之,他想逗她哭,逗她笑。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想逗弄过任何一个人。
“那你别怨我!”薛惠心说着五指一曲就往他的曲池、外关穴点来。
石天威看到自己真的惹恼了她,忙讨饶说:“好好好,我放开妳,不过妳得答应听我把话说完才能离开。”
薛惠心停住手看着他。他真的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人,挺拔俊逸,脸上总带着笑容,时时向外散发出蓬勃朝气,一如正午的阳光。哪怕在这清冷的午夜,他仍能让人感到明亮和温暖。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子愿意嫁给他,风闻近年来青鹤庄的门坎都快被媒婆们踩平了。
看着他俊朗的笑颜,薛惠心回想起过去那些对他疯狂思念和被他毁婚而痛苦挣扎的日子,一颗心彷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窖……
看到她眼里愈显寒冷的目光,石天威温柔的笑容消失了,他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如此排斥他,而她冷冷的眼神和漠然的表情也越来越令他难以接受。
“妳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困惑不解地问。
薛惠心低沉地说:“因为我恨你!”
“为什么?为什么恨我?我是这么喜欢妳!”石天威愀然色变,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令她如此憎恨自己。
“为什么?”薛惠心冷冷一笑,身躯微微颤抖。“你是个会回答『为什么』的人吗?不、你不是,所以你这种人根本不配问『为什么』!”
看到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而且显得十分脆弱,石天威虽不明就里,但也明白自己不想见她不快乐,于是他不再盘问。他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然,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怎么会从第一次见面就恨自己呢?
他看着月光下愈显苍白冰冷的她,突然灵光一闪:因为心儿!
对,一定是因为心儿,她一定也以为是自己抛弃了心儿,于是替朋友打抱不平而迁怒自己。
想到这层原因,石天威的心释然了,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妳别生气,我不问了可以吗?”石天威放开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知道妳对我有误会,我保证以后不再问妳原因,现在只请妳诚实地对待我。”
“什么意思?”薛惠心防备地问。
“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妳是不是该告诉我妳住在什么地方?不然像今天我急着要找妳,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薛惠心对他依旧温柔平和的态度感到不解,怀疑他到底是个天生无情的人,还是修养太好,对自己冷漠、恶劣的态度和言语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对这种男人,还能怎么办?于是她本能地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俏皮的模样,石天威笑了,说:“妳果真与心儿很亲近,妳有些神态还真的像她呢!”
然而话一出口,石天威才发觉,与她认识后的短短日子里自己常常想起心儿,并将她两人做对比,其实她们两个根本没有共同点。
不料,他话音才落,便见她蹙眉道:“你何不认为我就是心儿呢?”
“妳是心儿?”石天威愣住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我是心儿有那么可笑吗?”她冷冷地说着,装做若无其事地走上石桥。
石天威马上追上去,连声说:“不、不,妳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妳不可能是心儿。”
“哦?”女孩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心儿吗?”
石天威的笑容变得很僵硬。“只记得一点点,从她五岁起我就没再见过她。”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心儿?”女孩停住脚步看着他。
石天威随着她停下脚步,望着她说:“妳太漂亮,也太纯洁,不可能是她。”
“心儿不漂亮,不纯洁吗?”女孩语气低沉,心中又增加了一处伤痕。
“我……”石天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心儿的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因为心儿毕竟已经死了,况且,他年少时也曾经真的喜欢过她,于是他简短地回答道:“她没有妳美。”
“那:心儿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前未婚妻。”石天威纠正道。
“哦,对,你在婚礼前休了她。现在你又有了什么杨姑娘、刘姑娘的,听说有不少媒人上你家说媒,对吧?”薛惠心点点头,似无意地问。
石天威这下真的有点奇怪了,他停住脚步,拉着她问道:“吴姑娘,我的事情妳好像知道得不少喔,妳究竟是谁?”
薛惠心有些迟疑,但要找出真相的决心令她不再躲避,她镇定自若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然后不容他反问地立刻又问:“你从来没喜欢过心儿吗?”
“不知道。”石天威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烦躁。
“不知道?”薛惠心的眼里布满阴霾。
“不要再说她了!她不值得作为我们的话题。”石天威真的失去耐心了。
面对他的不耐,薛惠心更想弄明白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坚持地问:“为什么不值得?”
“妳干么一定要问?”石天威的口气变得粗暴,好好的一个晚上全被她毁了!
薛惠心不语,谜底就要揭晓了,她的心竟忍不住地狂跳。
而她审视的、怨愤的目光终于令石天威失去了控制。他狂怒道:“好吧,我告诉妳,因为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婬妇,是个贪婪虚荣的贱人!她不配做我石天威的妻子!所以我不要她!知道了吗?现在,我的回答妳满意了吧?”
说完,他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疾速奔下桥去。
薛惠心整个人彷佛被冰冻了般僵立在桥头,久久无法移动。石天威的话穿透了三年来的迷雾,令她第一次揭开了自己遭弃的秘密,她的世界只剩下冰冷和虚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珑玉园的。走进花园,她对着凄凉的夜色迷惘地问:“我是『人尽可夫的婬妇』?!是『贪婪虚荣的贱人』引我是吗?我是吗?”
星月无语,浓云遮蔽了它的银辉;花儿无声,黯然垂首掩藏起娇艳的容颜。
薛惠心怅然地望着寒星寥寥的苍穹,风吹过,眼泪在她的脸上滚,似刀刀在她的心头割!
她跌坐在爹娘坟前,抱着墓碑大声问:“爹,娘,你们可知道,三年来我们苦苦追寻的答案竟然就是这个--我是婬妇,是贱人?!”
薛惠心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不贞的罪名达三年之久!
“老天爷不公,我薛惠心无过,何以遭此诬陷?!”沉沉暗夜里,她痛苦怨愤的吶喊响彻寂静的林苑,回旋在茫茫无际的天空。
就在她痛苦地仰天吶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花园一角惊骇地望着她。
方才他失控地说出自己当年悔婚的原因后,愤然离去。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出他当年坚决退婚的真正原因,即使对爹娘,他也不曾透露过半个字,因为他觉得那是他的耻辱,是他石家的耻辱!他不想让人们知道他居然与那样一个放荡的贱人订亲达十年之久。同时,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也不愿意承认那个从一出生就在他生命里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女孩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