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到自己将那个哭闹不休的小东西逗笑了,也让大人们高兴不已,石天威心里充满成就感,不由满口应承。
“那以后就让她做你的娘子,好不好?”
“啊?”石天威稚气的脸上一片通红,他挣月兑女娃的手,将沾满口水的手指往衣襟上擦,吶吶地不知怎么回答。
“呃,呃……”此刻已经换到父亲怀里的漂亮女娃,正赤脚在父亲腿上蹦跳,舞动着双手欢笑。
“心儿,长大后做天威哥哥的新娘,好吗?”薛鸿寿低头问。
“呃!呃!”玩得正高兴的小女娃更加开心地叫着、跳着。
大家都笑了。
石隽峰对儿子说:“天威,将玉佩给我。”
石天威不明所以地取下颈子上自幼戴着的玉佩递给父亲。
看到那只玉佩,两家大人都会心地相视而笑。
难道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吗?
当初薛鸿寿得知石夫人怀孕后,便精心选出一块极其珍贵的和阗白玉,亲手雕刻了一对龙凤玉佩作为贺礼。他将龙凤用活扣连接,形成一块完整的玉佩,后来石隽峰将它挂在儿子身上,言明此物将成为儿孙们婚配的信物。
此时,石隽峰接过玉佩,解开环扣,龙与凤随着其上两条银链分开了。
他将玉龙交给儿子,郑重地说:“天威戴上它,日后就凭此物前来娶妻,龙凤合佩,姻缘永存。”
然后又将玉凤慎重地套在女娃的颈项上说:“心儿,从今以后妳可就是我石家的人啰!”
“呀咿——”女娃儿挥舞着小手,抓起那块温润的美玉,又往嘴里塞去,口水将那块晶莹洁白的玉石浸染得闪闪发亮。
“哦,这可不能吃!”薛夫人接过女儿,将玉佩塞进她小小的衣襟内。“这可是妳的终身大事喔,要好好保护。”
胖呼呼的心儿呀呀叫着,拍着双手直冲着石天威笑,彷佛已经明白,套上这个好看的东西,她跟这个男孩就有了一辈子扯不断的牵连。
就这样,石、薛两家相约等惠心年满十五及笄时,青鹤山庄即上门迎娶。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薛鸿寿带着妻女来到金山寺焚香拜佛,随后独自去看望多年好友——金山寺方丈,智圆大师。
素有“江心一朵美芙蓉”之称的金山,位于京口西北,屹立于长江中流,风景幽绝。金山寺更是殿宇幢幢相衔,长廊蜿蜒,吸引了众多文人墨客,游侠香客慕名而至,拜神问佛,观景揽胜。
这天,适逢隐居普陀山的贤静师太到金山寺登台说法,众香客无不虔诚聆听。
可是一个头梳双髻,身着红裤绿袄的小女娃总在佛坛与香客间走来走去,挥动双臂比划,还不时仰着圆圆的小脸对着法坛上的师太做鬼脸,惹得殿内几个孩童嘻笑连连。
香客中一名美妇又急又气地以眼神警告女娃,还遣另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孩去拉她,可那小丫头毫不理会。只见她身形灵活,上窜下跳,引起了更大的喧哗。
“心儿,下来!妳爹爹来了可有妳受的!”美妇低声威胁着站立在香鼎上的小女娃。
女娃不但不怕,还以手指比在嘴唇上,连声“嘘嘘”,示意娘亲安静。
见此情景,人群中又是一阵笑声。
“哎唷!”女娃突然失声惊叫,身子凌空飞起直往佛坛而去,落在贤静师太盘坐的腿上。而师太自始至终身未动、眼未抬,嘴里依然平静流畅地说着经。
再看那女娃,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坐在师太腿上,学着师太的样子双手合十,两眼微闭,模样甚是可爱乖巧。
人们于是更崇敬贤静师太,也更加专心地听她布道说法了。
稍后,观音阁后面的一间禅房里,贤静师太盘腿坐在一张洁净的席子上开门见山地问:“妳可愿意随我习武?”
此刻法会已散,在师太对面,席地而坐的正是那个顽皮的女娃和她诚惶诚恐的母亲与姊姊。
“妳会教我使剑吗?”女娃睁着澄明的眼睛问。模样既无娘亲的惶恐,也无姊姊的好奇。
“心儿,对师太不可无礼。”薛夫人急忙喝阻她。
“没关系。”贤静师太慈祥地摆摆手,低头对女娃说:“自然会。”
女娃一听,欢天喜地的再问:“像天威哥哥那样厉害的青鹤剑法吗?”
“青鹤剑法?”这下贤静师太明白了,刚才女孩比划的恐怕便是她自以为是的“剑法”,师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没错。”
“那太好了,我要跟妳学剑!”女娃高兴地跳起来。
“心儿,还不跪下,拜过师傅?!”美妇一听师太居然愿意教导自己顽劣淘气的女儿,惊喜之余,仍没有忘记规矩。
“且慢!”就在心儿欲跪时,师太阻止了她,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她面前的席子上说:“这是老尼给妳的见面礼,妳我今日尚毋需结师徒之缘。妳先将此经读完,明年今日府上相见,届时妳若能完整背诵这篇经文,还能静坐三炷香,老尼便正式收妳为徒,带妳回普陀山。”
“要是我记不住呢?”女娃睁着无邪的大眼睛问。
师太微微一笑。“那老尼是老尼,妳依旧是妳,册子归还,妳我各不相干。”
女孩一听,马上将席子上的小册子抓在手中,倔强好胜地说:“我会背诵这一篇经文,我要拜妳为师学剑,而且我还要坐五炷香!”
“善哉!”师太面带笑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道:“明年妳已经五岁,也可以离家了。”
“师太知我年岁?”女娃惊讶地张嘴问,露出了上面那颗可爱的小虎牙。
薛夫人插话道:“傻丫头,师太能掐会算,无所不知。”
女娃睁大圆圆的眼睛问:“那妳是不是也知道我调皮捣蛋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薛家大女儿惠芳这下可逮到机会数落妹妹了。“师太知道妳练飞刀伤了天威哥哥的脚趾头,刺穿了我的绣绷;还弄坏了哑伯的花……”
“行了,芳儿,不要再说!”美妇急忙阻止大女儿。
贤静师太双手合十,轻声低喃:“阿弥陀佛,此女受戒,日后必佳!”
一年后,贤静师太没有失望,她不仅见到了将心经背诵得滚瓜烂熟的薛惠心,而且一如当初的承诺,薛惠心果真静坐了整整五炷香的时间。
于是薛惠心当天行了拜师礼,只等在家过了五岁生辰后便随师傅前往普陀山,此后十年不得回家,要专心习武,到十五岁时方让她返乡成亲。
明天就是薛惠心的生辰,石隽峰一家三口今日便早早来到珑玉园,既是替她庆生,也是为了给她送行。今后将十年难见,一向极为疼爱她的石家夫妇也同薛家夫妇一样,心里很是不舍。
可“小寿星”似乎对这个重要的日子和大人们的依依不舍一无所知,依然调皮捣蛋地到处惹祸。
“天威哥哥,看剑!”
伴着一声童稚的厉喝,小小的影子扑来,将正在树下的石天威吓了一跳,他猛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就觉得额头一阵剧痛,接着热呼呼的液体顺颊而下。
“啊,流血啦!我杀死天威哥哥了!”女孩惊呼,哭叫着扑到石天威身上。
石天威手捂额头,怕血吓着她而一把将她推开。
小女孩愣了愣,扔掉手里的竹剑,哭叫着往大厅奔去。
霎时,满院里都是她“我杀死天威哥哥了”的惨叫声。
石天威皱起眉头,真想拉回她并捂住她大声嚷嚷的嘴,可是还没等他行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朝他而来,他知道女孩又要被“家法”严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