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队停在马场栅栏边,几个壮汉在聂涛带领下正卸下一根根原木,柳含蕊好奇地问:“他们在干嘛?”
卫士说:“他们从林场运木材上来,堡主向胡人买的马就要到了,要加强所有的马厩、马场和饲料房,需要用到很多的木料呢!”
柳含蕊明白了,从小她就听爷爷和爹爹说过,当朝皇帝承袭先帝的马政,重视马牧业,马匹比人更值钱。人们常说:“宁要一驹,不要一岛。”看来射鹰堡的财权两势也有部分是来自于饲马、贩马。
“马匹何时会到?”
“应该就在下个月。”
“那马匹送来后要养在堡里吗?”柳含蕊纳闷地问。
卫士笑了。“不,那些马是要卖给关内大人物的。我们要先检查马匹,加钉马蹄,然后由堡主带人亲自护送去关内。”
“你们好像很熟悉这类事情嘛。”柳含蕊赞赏地说。
得到夫人的赞扬,卫士年轻的脸上扬起愉快的笑容。
但柳含蕊的心却沉甸甸的,想到石天雷很快又要到关内去了,可是他们都还没有好好地沟通过,而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化解两人目前的僵局。
她心事重重地走进大厅想上楼,却听到转角处的账房内传来天意的声音。
“你再试试这个,这样应该就对了。”
“别捣蛋,我已经够烦了,妳还来添乱?”元青的声音充满无奈。
“哈,天慧,原来妳躲在这里捣乱啊!”柳含蕊笑着走了进去。
石天慧羞涩地笑了。“人家哪里是捣乱?我在帮元青哥记帐呢!”
“得了吧,妳是越帮越忙!”元青宠溺地在她额头轻敲了下。
柳含蕊好羡慕他俩之间那种自在融洽的感情。想到自己,她不禁有点悲伤。
努力排除那种情绪,柳含蕊问元青道:“你不是出去收帐了?有麻烦吗?”
“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麻烦,所以昨晚我就回来了。可是方才查帐时有几笔帐找不到,不知我记到哪里去了……”元青困窘地搔搔头。
柳含蕊看着准满桌面的帐簿,对他说:“你去休息一下,我来帮你找找吧。”
“太好了!元青哥回来后都没休息,就被哥逼着查帐。”石天慧高兴地应承,并为心上人叫屈。
柳含蕊笑着打趣道:“真会心疼人。妳哥没有回来过,怎会逼他查帐?”
石天慧红着脸说:“我哥人没回来,话可是带到了。”
“真的吗?”柳含蕊看向元青,见他颔首,便问:“为何这么急?”
“我们订购的马匹即将到货,天雷让我查清是否有足够库银支付尾款。”
“哦。”柳含蕊看着元青泛着血丝的双眼说:“没关系,你去休息,我来替你查查看。”
“妳懂记帐?”元青诧异地问,刚才她说帮他时,他以为她是在说笑。
“当然,我嫂子可能干呢!”石天慧跑过去搂着柳含蕊的肩,神气得意地看着元青。她清纯的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豪的光彩,令柳含蕊和元青都笑了。
元青感激地对柳含蕊说:“从妳来后,天慧变得开朗多了。”
柳含蕊微笑地把他俩推出门外,说:“你们去吧,别再耽搁时间。”
等他们相偕走后,柳含蕊回到桌前将帐簿翻开,一一细查。
因帐目记得混乱而笼统,缺乏条理,她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找出元青找不到的几笔失帐。她仔细的反复核对计算,发现近年来石天雷把射鹰堡经营得相当不错,结余颇丰。
柳含蕊找出新的帐簿,将所有帐目重新分门别类地整理、誊写,登记在册。
当元青回到账房时,拿起桌上整齐摆放的帐簿,翻开一看,只见明细条理,记录准确,让人一目了然。
不由得既佩服又高兴地喃喃低语:“蕊儿嫂子,果真奇女子啊!”
第六章
晚饭后,柳含蕊与杏花在厨房平台上摆放一盆盆植物,边兴奋地说:“妳看,承夕阳,浸露水,这灵草才……哎哟!”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柳含蕊手捂臀部跳了起来大喊:“谁打我?”
罢回头,就见一颗小石子迎面飞射过来,柳含蕊立即跳开,愕然看到一个又脏又瘦、头发纠结、衣衫凌乱的男孩正站在角楼边的空地上,手持弹弓对着她瞄准。
“嘿,你干嘛打我?”柳含蕊怒喝着往他走去。
“骚货,滚回妳的老家去!”男孩愤怒地骂完后,转身就往庭院人多的地方钻去,柳含蕊可不会让他这么没头没脑地打骂后轻易跑掉。
“站住!”她拔腿直追,脚力很好的她,很快就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臭女人,有本事就来抓小爷啊。”男孩轻佻地叫嚷着,手脚灵活地爬上院内一棵树。
“闭嘴!臭小表,你以为就你会爬树啊?”站在树下的柳含蕊不理会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甚至不在乎三大美人的讥讽嘲弄,撩起裙襬塞在腰带上,月兑掉鞋子,就要往树上爬。
“蕊儿。”三叔拉住她。“不要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三叔,由她去吧,连爷都怕了这泼辣货躲出堡了呢!”乌兰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讥讽道。
“哼,这野女人也配做夫人?”瑞芳鄙夷地骂。
柳含蕊几天来已受够了她们的冷嘲热讽,她不想再陪她们玩争风吃醋的游戏。
她轻轻推开三叔,冷静地对美人们说:“这儿没几位姐姐的事,各位请回吧。至于夫人嘛,我是做定了!镑位如果接受,那大家好好相处;如果不能接受,就请一边待着,别找碴儿!”
说完,不管美人们作何反应,立即迅捷灵活地往树上爬去。
男孩没想到她居然会爬树,不由得心慌,马上往更高处爬,柳含蕊紧随其后。
“妳下去!不然我就把妳推下去!”男孩威胁她。
“推吧,只要没摔死,我总会抓住你的。”柳含蕊毫不让步。
柳含蕊的坚决让男孩失望,他看看距离地面的高度,气势陡然减弱。
看到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似有惧意,柳含蕊柔声命令道:“坐下!你再乱动,我俩都会摔死。”
“妳干嘛要惹我?”男孩乖乖坐在树枝上语带哭腔地问。
柳含蕊小心地挪近他,说:“不是我惹你,是你先惹我的,记得吗?”
“可是妳为什么要一直追我?”男孩终于挫败地哭了,他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问,污黑的手把脸抹得像唱戏的花脸。
“因为无端被打,我当然生气。如果有人平白无故打你,你会不会生气?”
“会。”男孩低声说,眼睛不敢看向柳含蕊,脸上是认输后的羞傀和沮丧。
很好,起码这孩子还能讲理。柳含蕊不再逼问地改变话题道:“你的弹弓呢?给我看看。”她想看看这地方小孩子的童玩是否与自己家乡的没两样。
“干嘛?”男孩不驯地问,但还是乖乖地把弹弓掏出来递给她。
“吓,真漂亮。”把玩着小巧精致的弹弓,柳含蕊由衷地赞美着。
“当然,是我哥替我做的。”男孩自豪地说。
“你哥是谁?你爹娘住在堡里吗?”柳含蕊好奇地问。
“我爹娘死了。”男孩的眼光黯淡,脸上有一种令柳含蕊看了心疼的表情。
柳含蕊心想:这孩子没有家人的关爱,攻击人不过是想引起人们的注意。
“你不是还有哥哥吗?”
“可是他根本不理我!”
“他不是替你做弹弓了?”从弹弓的精巧,足见制作者的用心。
“那是很久以前做的……算了,我不想跟妳们这种骚货说!”男孩叛逆地说。
“啪!”一记耳光打在男孩脸上,虽然不重,但伤了男孩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