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娘没有告诉过你吗?”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可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点中了韩真的泪腺死门。
“没、没有……”韩真神情一酸,语气一梗,大水再度从她眼底透出泛滥的警讯。娘从来没机会告诉过她这些,只要她守贞如命……如今,刻在腕上的誓痕还未结疤,她却就要破誓了。
她好想娘!忍不住的,她再次悲从中来,背在身后的右手手心,只能更加紧紧的捏住。
警觉的瞪着她眼眶里又浮起一大泡清澈的水花,靳硕南立即决定下猛药,停住几乎可以预见的第二波大水患。
“你右手藏着什么?”果然,这句话一抛出来,让她惊得小脸一白,忘了泪水。
“那是……那是……我娘的坠子。”韩真眨眨眼,犹豫一下便怯生生的伸出右手,慢慢摊开掌心。
这个坠子是刚刚元子奎和小伍趁人不注意时,偷溜进来交给她的。可是方才不管她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肯告诉她,娘现在过得如何,只是说已将娘的书信送来,就藏在靳府后门的石柱底下。然后,又替罗腾久传了几句近似恐吓的警告,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靳硕南挑着眉,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拿出来,还以为她会遮掩推托好一阵子。
“你娘的坠子?”那两个人溜进来只是为了帮她送一个坠子?
他心底泛起一丝不明的情绪,好像自己强迫窥探了她的秘密。
他拿起通体翠绿的玉观音在手上把玩,玉石上系着一条红线,仔细一看,红线的两端毛疵不齐,像是曾被人用力扯断。
“可以还给我了吗?”韩真看着他的脸,不明白他的心思回转到何处,但是,他专注凝思的眼神让她不安。
“当然可以。既然是你娘的坠子,应该要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他拎着细线搭上她的颈后,帮她戴上玉观音,手指一捻,便将红线断裂的两端牢牢接紧。
“夫君……”简简单单的系绳动作,却密密地圈住韩真荡漾不已的心湖。
他的指尖留在玉坠、留在她颈项上的余温渐渐退去,却绵绵长长的暖融了她晦涩而且无法救赎的罪恶感。
她张着蒙蒙润润的大眼,一瞬也不瞬的凝神望住他。
“在看什么?”靳硕南一笑,大掌轻轻抚上她细致的花容,瞧透了她眼底情动意乱的流光。
他这么容易就得到她的心吗?
“夫君……往后,我该如何待你?”她不知不觉的微启粉色的樱唇,问出心底的挣扎。
“很简单,全心全意,永不背叛!”他微微勾着唇角,以不着痕迹的速度徐缓倾身,逐步缩小两人双唇的距离。
韩真浑身一震,永不背叛?
“什么意思?”她无力的以耳语问道。
“将我视为天、视为主,心里只许有我。”他的气息火热的扑到她的脸颊上,撩得韩真几乎被他勾去了心神,忘了听他说话。
“如果……如果……”如果背叛了你呢?话语如刺梗在喉间,害她疼得说不下去。
“如果背叛我,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他吻上她的唇,密密实实地堵住两人之间过多的言语。
许多话,只能点到为止。再说下去,便要变了质,毁了所有棋局。
这女人似乎不懂心机的攻防,像是打算在此时此刻对他掏尽心肺。
她想直接投诚?他偏不接受。
有些刻意的,他轻佻地徐徐啄吻她的唇、颊、耳际,慢慢撩拨她的神智,诱出她第一声情不自禁的申吟。
在这场下了赌注的棋局里,只有他才能主导攻克势,只有他才能决定结束的时间,她别想改变任何盘势。
怕吓着她似的,他极温柔地推着她的肩头,向床褥之间倒去……
靳硕南一步步的攻城略地,没有一丝迟疑的占领她的唇舌、解开她的衣领、拉除她的腰带、侵袭她浑身自然散发的柔媚。
毫无防御能力的韩真,僵着身子躺在他身下,两手陷入他的肩头,只能羞惭的压抑一声又一声深沉的喘息,无助的忍受一阵又一阵陌生的火焚,任他一片片卸除她早就残缺四散的薄弱铠甲。
“你的手,还好吗?”他抬高她的左腕,漫不经心的侧首在布巾上,以炽热的唇贴在伤痕上怜惜轻吻。
她有如遭受电击一般突然僵住,罪恶感完全被深深撩动。
“嗯。”她闭上眼。
向娘起的誓言,违背了。
女孩儿的贞洁……她该视之如命的贞洁……
浓烈的火热,不顾她的黯然神伤,像一股强大的漩涡,漫天漫地的向她席卷而来。
最初的灼痛几乎让她没顶。
“真儿……真儿……”狂潮顶端,靳硕南忘情地唤出她的名,也捏碎了她不堪负荷的心。
一句句的申吟,听在她耳里,仿佛成了一句又一句的指控。
背叛、背叛、背叛!
她紧闭双眼,娇软的身子在他怀里不住颤抖,哀恸至极的无声哭泣。
第四章
“马上把药端去房里给夫人喝了。”靳硕南音调非常嗄哑,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的椅子里。
“是……呵——”冬梅偷偷地打了一个呵欠,眨了眨眼角的泪。
她今天才高升,被分派担任新夫人的贴身丫环。没想到第一天上工,却是马上
被抓去熬夜煎药!夜阑人静的时候,在厨房看炉火好几个时辰,几乎看成两轮黑眼圈。
“你……你……荒唐!”柳盛言气得胀红脸坐在大厅上,抖着白胡子对靳硕南骂道。
这小子在他眼皮底下长大,虽然一日比一日有主见、有担当,但是,也一日比一日没天良、没人性!
“啊?”尚在惺忪状态的冬梅愣了一下,无辜地眨眨眼,不明白这碗药哪里荒唐,惹到柳大夫了?
“我本来还在纳闷,新婚之夜正美好,干么十万火急的将咱们挖起来熬药?还以为你是心疼媳妇太累太虚,要补一补身子哩。”靳驭北姿态随意地倚在柳盛言的椅背后头,似笑似讽的对着哥哥摇摇头。
“就当作是吧,这碗药也挺补的,柳大夫不是开了一些补方进去?”靳硕南睇了一眼丫环手中的碗。
“那么,小丫头,还不赶快把药端去给夫人?捧好,别洒了。这药可攸关咱们大少爷和新夫人日后的平静。”靳驭北话中有话的笑笑说道,悠然地踱至一旁的椅子坐下!
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日后的麻烦可就让所有人头大了。
“是。”听不懂暗话的冬梅,忙不迭地往新房移动。这药汤烫死了,再不放下,手指头就要烫成两座馒头山了。
等冬梅离开后,憋了一阵子的柳盛言又继续发飙。“你当真铁了心,不要孩子?”
“我要。但是人不对,不该由她怀我的子嗣!”靳硕南不为所动的坐在柳盛言的对面,一脸冰块没有融化的迹象。
“她是你明媒正娶来的,怎么不能怀子?”柳盛言恼怒地往茶几上一拍,他等着靳家子孙成亲生子,等了将近一辈子,头发都等白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可新婚夜还没过完,硕南这小子却说不能让媳妇怀孕,竟然在洞房后没多久就把他从好眠里挖起来,叫他开药方,熬碗避孕净身的汤药!
“这女子是冒牌兼卧底的假媳妇儿,你知我也知,何必自欺欺人、假戏真做?”靳硕南懒懒地往椅背一靠,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看她不像,也没那个胆。”这十天里,柳盛言总在远处观察着。这女娃儿成天除了哭,还是哭,泪水多得简直和古时候冲垮长城的孟姜女有得比。
如果说这个假新娘真是恶人派来的细作,那这个女奸细的工作态度还真是不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