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谦现在还在昏睡之中。”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在打算要怎么告诉他。”
说著,他又叹了口气。
“他现在在哪里?”
“你隔壁的病房。”
没有再出声,杜若冬轻缓地下了床。
“你要去哪儿?”俞奇岳伸手扶著虚弱的她,关心地问。
“去看竞谦。”她撑著自己软弱疼痛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病房门口。
“你先休息吧。”他劝阻著她的念头,“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好……”
“我要去看竞谦。”杜若冬打断俞奇岳劝阻的话,用著坚定的口吻说,“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若冬——”扶著杜若冬俞奇岳知道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阻止她,叹息一声,只好搀扶著她去看姜竞谦。
然而,来到姜竞谦的病床边,看到他的头部包满了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昏睡著,杜若冬深深地为他难过心疼。
静静地凝视著姜竞谦,一层热泪铺在她的双眼上。
“是我害了他!”好一会儿,她哽咽的说,泪水也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像颗颗晶盈剔透的珍珠,滴落在床单上。
俞奇岳走到杜若冬的身边,想安慰她几句,“你别难过了,竞谦他……”
“真的是我害了他的。”打断他的话,她低低泣诉著,“他其实是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是那时要撞车的时候,竞谦扑过来抱住我,他才——”说到这儿,她几乎泣不成声。
“若冬。”
“其实眼该瞎、腿该废的人是我,不是竞谦,不该是他的呀!”忍不下心中的伤心难过,杜若冬激动地哭喊著。
“别这样,若冬。”俞奇岳拍拍她的肩头,“你身体现在也还虚弱,你这么激动不好的。”
她摇著头,情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你不知道,我宁可、我宁可躺在这张病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竞谦啊!”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俞奇岳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姜竞谦,脸色更加沉重悲痛,“但是,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竞谦现在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倒下了,谁来照顾他?别忘了,还有竞翔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一提到姜竞翔,杜若冬才稍稍收了些泪水,“对了。竞翔他现在人呢?”
“他现在还在我家,我是等他睡著了才赶来医院的。”俞奇岳边回答边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不过现在早上快六点了,我待会儿得赶回去,免得他起床找不到人会害怕。”
“嗯。”杜若冬轻颔了首。原本激动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那麻烦你到时帮忙送他去小天使那儿上班。”
“我会的。”俞奇岳一笑,“他昨晚在我那儿吵说,今天要自己做一个巧克力蛋糕给我们吃。”
两年前,姜竞谦开了三间连锁蛋糕西饼屋,除了请来几位烘焙方面极为出名的师父之外,其他的助理学徒,全是如姜竞翔一般的智力障碍儿。其主要目的,也是让这些弱智儿有谋生的能力,有一技之长傍身。而姜竞翔则是总店里的一名小学徒。
“我想,竞谦现在是没这口福,吃竞翔亲手做的蛋糕了。”杜若冬一声轻轻叹息。
“我下午下班后,再带他来这儿吧。”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麻烦请你再带一些日常盥洗的用品来。”
“我会的。”
*****
姜竞谦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愣,撑起自己要坐起。
“竞谦?”坐在病床边照顾他的杜若冬,立即发觉他的动静。低唤一声,同时也伸手扶著他坐起,“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两天。”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姜竞谦劈头就是这么一问。
“你的眼睛……没事。”杜若冬在这两天,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若是他醒来,问起她双眼或双腿之事,她该如何回答。
“没事?”姜竞谦眉头一皱,“没事为什么我睁著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反驳她的话,语气和表情都有著不满。
杜若冬轻叹息一声,“这个现象……是暂时的。”她委婉地解释,生怕他在无法接受突来的事实,在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
“暂时?”他哼笑一声,内心的直觉反应,不让他这么相信她所说的,“如果我眼睛瞎了,你就直说,不必找一堆莫名其妙的烂借口对我解释。”
“不是的。”她急急地否认,“你的眼睛并没有瞎,真的。”
“你还想安慰我、骗我吗?”姜竞谦的态度情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镇定与冷静。
看到他冷静的模样,杜若冬反而担心不安起来。老天!她真不知道该要说什么才好。
“我是不是在医院里?”他边说边模索地掀起盖在身上的床被,“我去找医生。”
说完,人就要下床。
“不要!”她紧张得立即上前阻止姜竞谦的下床。
“为什么不要?”他反问,“害怕你的烂理由被揭穿,我的猜测被证实是真的?”
杜若冬没有回答,面对这样反应态度的他,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听到她的回答,姜竞谦更加的确定心里的猜测。低哼一声,他决意要下床找医生。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惊觉自己的腿却无法移动。伸手去模,他的腿……似乎没有知觉。
虽然姜竞谦不再出声,但是看他的动作,杜若冬也知道他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对劲了。
“我的双腿怎么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问出声。
她微低著头,默不作声。
“是不是我的双腿也跟我的眼睛一样,全部废了?”他又问。
杜若冬沉吟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地吐实,“你的脊椎受伤,所以你的双腿暂时无法行走,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治疗,才能完全复原。”她还是决定据实以告,“你的眼睛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里面有一个血块,压迫到了视神经,需要动一次手术,才能够恢复视力。”
听著她的解释,姜竞谦心湖的波动更是激动。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握得格格作响,脸上的神情出现了愤恨的冷沉。
“竞谦,”杜若冬凝视著他,难过的泪水在她的眼中泛漾,“对不起!”她轻轻地道著歉。
他没有吭声,动也没动。
“对不起!”杜若冬再次地道歉,“要不是我,你不会这样的……”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姜竞谦冷声地打断她的话。
“竞谦。”
“可恶。”他低咒了一声,倏地,他的双拳不断地捶著自己的双腿,“可恶、可恶、可恶!”落在腿上的拳头,是愈来愈用力。
“别这样,竞谦!”杜若冬急忙忙地上前阻止著他。
“走开!”姜竞谦低喊著,心中的愤恨逐渐爆发。
“竞谦,你别这样!”她的泪水如决堤般地流下,“是我害了你的,你要发泄就冲著我来,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你别这么对你自己!”
姜竞谦怔愣了一秒的时间,杜若冬的泣诉,拉引出他心底深处的疼惜,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他硬压下了这股感觉,狠心地使劲将她推开。
“走开!”他怒喊著,“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只因为在同时,他的自尊也感到了受辱。
杜若冬冷不防地被姜竞谦这么一推,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这一幕情景,正好落进开门进来的俞奇岳眼里。
“若冬!”他轻喊了一声,立即走到杜若冬的身边,“没事吧?”
杜若冬睁著泪眼,看了俞奇岳一眼,摇摇头,呜咽著声音说:“我已经跟竞谦明说……他的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