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什么信物?”她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他要同她结拜吗?这怎行?她是女的,而且……她才不要当他妹妹呢!她慌忙道:“我可不跟你结拜喔。”
“结拜?”她怎会想到这个,不过……“为什么?你嫌我出身低?还是一副落魄穷酸样?”
“不……”她用力地摇摇头:“英雄不怕出身低,再说我看你也不像没出息的人,而是,我已经有个唠叨的爹在身边,才不要再添个哥哥给自己找麻烦!你不觉得男人都很嗦吗?”她一副深受其害地警告他。
从小她娘只管把她喂得饱、穿得暖就好,其它的事都随她去,从不在叨念半句;可她爹就不同了!
有一回她不过是爬到丈把高的树上,她爹便急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直跳脚;待她平安下得树来,他又得意地四处嚷着她还不过是个小人儿,就手脚灵活到能“飞天钻地”了。
还有一回,她瞧她爹整日拿着算盘拨拨打打的,好像挺好玩,她也学着拿来甩两下;这回他又大呼小叫说了,生了个天才女儿,算盘拨得比谁都快,然后又自言自语叹道:女儿这么聪明,那将来要嫁谁好呢?天哪!那时她也不过十岁左右,他也烦恼得早了点吧?
类似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以致她娘早见怪不怪地根本懒得理有关他们父女俩的任何事,否则准被她爹给烦得头疼。
“男人会嗦?真有此事?”他印象中应该女人较会说三道四吧。
“当然了!像你不就老是管我这、管我那的,这不算嗦吗?”她指责他道。
“那是因为你不应该……”
“对了!就是这句话,我爹最近的口头禅就是: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你看,你们两人还真像。不行,我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家里有个爹爹候着我;溜到外头透透气,又有你在一边等着,我愈来愈觉得男人好恐怖喔。”她受惊似的缩着头道。
“好,恐怖就恐怖,你别把话题给扯远了。记着,这玉是我给你的信物,要一生一世跟着你,别弄丢了。”他明白若同她争辩这“该不该”的问题,只怕到日落西山还争不出个道理,而且他肯定遗会被她冠上个“嗦大王”的封号,想到自己会像个女人家的哩嗦?实在笑煞人了。
“可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信物。”万一糊里糊涂地当了他的义妹,那他可更有一大堆理由管她啦。
“你放心,这不是结拜的信物。”他瞧她被吓坏的样子,哈哈笑道。
“那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
“下回见面再告诉你。”打定主意,一步一步来,操之过急,也许她就像躲她爹似的逃之夭夭了。
“下回?为什么要等下回?现在不能说吗?”她抓着他手臂道。男人确实麻烦,做事一点也不干脆,这会儿还吊她胃口。
“你要学著有点耐心才行。”他捏了下她鼻尖笑道。
“真要等下回?”她翘起嘴来,瞪着他。
“嗯!”他笑着颔首。
“那好,我先走了。”她猛然起身,转向门口。
“怎么突然要走?”高羿也忙站了起来。这丫头生气了?
“你坐着不许动,我先走,待会儿再过来,那就算是‘再次见面’喽,所以,你就要告诉我答案。”她狡黠一笑,嘻嘻笑着赶在他前头出门。
只是,不意跑得太猛,竟一头撞上了人——
“哎哟!”一道娇俏声惊呼道。
“对不起,没撞伤你吧?你等会儿,我有急事马上回来。”她捂着撞疼的鼻尖,仍不忘要赶紧溜到外头,可一抬眼却见挡在她跟前的三人眼熟得很。
细瞧之下,那为首的姑娘,柔媚的眼神、娇艳的体态,虽然仅是薄施胭脂,但仍不掩其美丽,她……不就是百花楼里的红牌姑娘仙儿小姐吗?
“余公子,什么急事让你如此匆忙?”仙儿含笑道。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事先走一步。”她讶异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她嫌男人嗦,可是要她跟女人打交道……好像也满难的,尤其她现在的身份忽男忽女,都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应对才好。
“是吗?那余公子慢走。”她款款欠身,连客气的寒暄两句都懒。只因此地既非百花楼,她自然少了些顾虑,也就无须殷勤待客;更何况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好!”她傻愣愣地点头,转身欲走。但一回神,她又觉纳闷,这位仙儿姑娘怎会出现在这儿?要说在布庄、银楼碰见她并不稀奇,但在这摇摇欲坠的小酒馆里?她到这儿做什么?
这问题倒也没让她在费心思去猜想,因为那仙儿已立在欲随她出去的高羿面前,柔声道:“高公子,仙儿就知道一定能在这儿遇见你。”
一定?余芊瑛双眼圆睁怔愕地看着他俩。
“你知道他常到这儿来?”她指着高羿。
“是啊,这儿清静些,我们偶尔会在这里坐坐。”
“这么说……你们很熟喽?”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了。
“面是没见过几次,但仙儿却觉得与高公子……一见如故。”仙儿含羞带怯地垂首道,对余芊瑛与高羿两人的错愕表情视若无睹。“对了,你知道这儿的招牌名菜是什么吗?既然来了,不尝尝真是可惜了。”一回身她更贴近高羿身边,状甚亲昵地含情脉脉看着他。
像捱了记闷棍的,余芊瑛气得双拳紧握。
这个浑蛋竟然敢骗她!什么她是他头一个带来这儿的朋友,那“她”算什么?她看着娇笑的仙儿,还有那一脸无辜的高羿,他可真会装。
“谢了,我不会那么不识相,两位慢聊,我走了。”这次她是真要走了,而且打定主意绝不回头。
“等会儿,我跟你一道走。”
斑羿赶紧说。看她醋意满溢,高羿在欣喜之余已觉不妙,不解释清楚,下回教她碰见了,她非拿桶胭脂朝他当头倒下不可!若他戏弄她,那么自是他罪有应得;但冤枉的是,他不过同那仙儿姑娘在此巧遇过一回,她为什么要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如此暧昧?可又不能当面否认,毕竟,那仙儿说的也有部分是事实。
至于他和仙儿两人的关系?这本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各人感受不同,虽他觉得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若仙儿要觉得一见如故,能说她错吗?
“高公子,你等等,仙儿有点事想请教你。”她忙拦住他。
“哼!”玉首一偏,余芊瑛理都不想理他,掉头就走。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是全死光了,她余芊瑛也不会再理他。
而高羿,眉峰高拢地为这意外的插曲,烦恼着该如何跟她解释清楚。但眼前更大的麻烦是,这仙儿姑娘到底想做什么?看着她那傲气,他着实不懂。无奈的是,这麻烦,还是余芊瑛帮他招惹来的。
☆☆☆
出了店门口,绕出那弯弯曲曲的小街道,只见那打翻醋坛子的余芊瑛,这一路竟连气都没喘两口,三步并两步,双脚像蜻蜓点水般动得飞快,那副“挡我者死”的气势,可吓呆了不少打她身边经过的小老百姓们。
而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嗔怒的小岚,更是吓得连喘口气都得分两口慢慢吸着,一颗脑袋垂得都快贴着胸口,闷着头,连在看余芊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走过那热闹大街,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府里好好发泄一番的余芊瑛,在瞧见自家钱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后,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就是再气,可也不能漠不关心她爹爹的事业。而从店门前这推挤情况看来,钱庄里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怎么说还是自个儿的爹爹好,虽然嗦,可却是真心真意地疼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