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算帐!”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看到沈维刚那“半边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老板又擦着油腻的手过来盯着她这“半边”瞧,高孟庭也明白算的是谁的帐。
她不服气地慌了,揪着老板的手臂。
“算……帐?我……我还没吃完啊,谁说要算帐了?老……板,你别听他的,他存心要把我饿死,我没吃完绝不付钱。”
可是她不付钱自有人掏出钞票来。沈维刚替她付了钱后,也不顾她一双筷子还在汤面里漫游,一把抽掉她的筷子、拨开她护着食物的手,拉着她直朝对面马路而去。
“你……你这个浪费粮食的坏蛋,糟蹋食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要有胆,下雨天就跑到屋顶上站着,头上再顶着避雷针,要是没被五雷轰顶,我就送你个‘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的对联,表达我对你的‘推崇’。”
可惜她种种恫吓、咒骂都挽回不了她的牛肉面和卤味,只能不停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大餐。
“上车。”一路硬拉着她走向路旁,沈维刚打开车门道。
“为什么要上车?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改变主意了,愿意接受你的邀请。”
“你改变主意?”高孟庭想着那被她花了一半的预算,还有吃了一半的大餐,他还想要她请客?作梦!
“你改变主意是你的事,我不请了。”
她又不是傻瓜,再请,她就偷鸡不着蚀把米,倒贴了。
“不请?你不怕我跟某人提起这件事?”
“你敢?”虽是威胁但好像谁也吓不了,更遑论这死皮赖脸的男人。
“要不要试试?”果真,他才不理会她。
“请就请,可是你干什么不早说,要不然那牛肉面还可以分一半给你吃。”她大言不惭地说道。
耙情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从请他“一碗”牛肉面贬值到“半碗”了。
“我说了,我不想吃牛肉面,我们上餐厅去。”
“上餐厅?”尖锐的声调伴随着瞪大的眼,这事她绝不答应。“休想!一碗阳春面加卤蛋,要不要随你。”
斑孟庭翘着嘴撇向一旁,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要她请客已经够委屈了,还想上餐厅?没教他吃泡面就不错了,这个糟蹋粮食的“米虫”真该饿他个十天八天。
“你请客,我付钱,怎么样?”他笑道。对她那变化多端的脸部表情深深地欣赏起来。
“我才不……”本想一口拒绝,可是他说什么来着?他要付钱耶!那……稍可弥补那碗吃了一半的晚餐。“你要付钱?真的?”
“对,你请客,我付钱,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要不比牛肉面差,都可以。”想到这,那喂了三分之一的胃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反正方琼文只要她对沈维刚表示“谢意”,可是她并没说不许她接受他的“好意”啊,所以,她应该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请客”,再由他“出钱”。这是他自个说的,她可没逼他;再说,他还欠她一碗牛肉面、一盘卤味呢。
随着沈维刚坐进他的宾士轿车,高孟庭不禁吹了声口哨,赞叹起来:
“这不会是你的车吧?真豪华。”
“你说对了,这是公司的车,不过,这两天由我保管罢了。”沈维刚顺口胡诌。他只是不希望她用特别的眼光看他,尤其是加上了金钱因素后的评量,那种他自小承受的奉承阿谀眼光只会令他浑身不自在。
“对嘛,这才公平,你不过比我大几岁,就开这么好的车,那会让我心里不平衡,还会害我自卑的。我看你也不见得比我聪明,怎么可能‘事业有成’到这种程度,那我岂不是从此以后要‘夙夜匪懈’地拼命工作,很累的呢。”高孟庭说道,边调了调座位,舒服地躺在真皮座椅上,感觉确实不同凡响。
对她那半开玩笑的说法,沈维刚默默地接受她对他的评语,还有他“应该”有怎样的成就才不算太招摇。
从她奇怪的言论很难分辨出她到底是个重视物质的拜金主义者,还是个重视精神享受的淡泊名利者,但若以他的直觉,他会说她是个实际的生活者,虽不盲目崇拜金钱、权势,却也接受“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论调。
所以她对金钱并不十分热中,但也非豁达得弃如敝帚,她会以自己的能力追求财富,但其热烈的程度顶多是有点偏爱罢了,而这点“小偏爱”却让他觉得她可爱至极。
他不喜欢完美无缺的女子,但这个有着“小恶可以偶一为之”,间或出些整人主意的多样女子,却能教他深受吸引。
“你很在意一个人拥有的金钱多寡吗?”沈维刚笑看着她。
“基本上是只要够用我就满足了,当然,如果有人要送给我,我自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啦。”说着朝他暧昧一笑,她指的当然就是那笔礼券了。“不过呢,我也不容许自己过得太窝囊,成年以后步入社会工作了,如果还要向家里头伸手要钱,那就太逊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所以喽,就因为凡事要靠自己,在目前经济状况还不稳定的情形下,当然要能省则省,所以……我请客,你付钱,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喔。”
沈维刚赞同地默笑。她果然是个看似没有原则、其实很有原则的女人。
像她这种有自食其力观念的年轻人,正是目前社会上那些好逸恶劳的人的最佳榜样,虽然她好像有点欺负起他来,倒也无所谓,至少她可没隐瞒自己“不善良”的主意;而他挺喜欢她这点小毛病。
随着沈维刚启动车子加入如潮水般的车阵中。在这种上下班的巅峰时刻,任谁开车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是否有副好性子,或者有的是时间可耗,否则难保不会一路上咒骂连连。
好性子和时间这两者对沈维刚来说似乎是缺乏的,因为在公事上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而时间对他来说更是永远都不够用。
可是今天,他竟能悠闲、主动地提议和高孟庭共进晚餐;不知是他终于想通了,适时的休息才能走更远的路,或是因为……搁下一切、摆月兑束缚,还有他期待跟这特异独行的高孟庭共进晚餐是件新鲜有趣的事。
眼见车子逐渐往郊区而去,高孟庭不禁皱起眉头。他到底要带她上哪儿吃饭啊?吃顿“便饭”也需要跑这么远吗?
“喂,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去?我可是先声明喔,我并不值钱,卖也卖不了几文,所以你最好别打歪主意,那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听她这一说,沈维刚的眉头皱得比她更深刻。她真有想像力,他像是人口贩子吗?
“我看你一直表现得很有自信的,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没有信心?其实你算是颇有姿色,所以如果真要把你卖掉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说说看,你觉得你大概可以卖多少钱?”
“我?当然是无价之宝,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高孟庭圆睁着眼打量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小心点,毕竟他们认识不深。
她忽而想起该找样东西当防卫武器,忙搜寻着椅座底下是否可以有诸如榔头、锁头之类的。
她那气急败坏又令人发噱的举动惹得沈维刚笑不可抑。
“你还笑!”高盂庭见他笑得挺得意狂妄,不禁火大。就算她杞人忧天又怎样?还不是他胡说八道惹的祸。
正当高孟庭摆好架势,转向他准备好好跟他“沟通”时,沈维刚突然一踩煞车,让半坐在椅垫上的她斜冲向驾驶座。要不是他及时抱住她,她的脑袋瓜子大概就要向挡风玻璃“献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