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有海盗吗?怎么又赶着出货呢?”她将银子攒进荷包。
“最近贸易很吃香呀!赔钱的生意是没人做,但杀头的生意可有人做呀!谁不想发财呀?!”
语凝不置可否,微颔首便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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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凝走出了布庄,心中仍想着关于海盗的事,这些年来人民和外界的往来频繁,商业也兴盛,有钱人吃香喝辣,可是穷人却仍忙碌终日方得勉强温饱。
她和母亲住在镇上不远的郊外,靠的是他那偶尔想起她母女的爹给的微薄生活费,此外再加上她母女两人织、绣布的些许收入。
语凝对商人一向没啥好感,尤其是剥削人民的奸商,不幸的是她爹正是长江、钱塘江出名的奸商,一个能把妻儿抛在乡间,半年不闻不问的人,又如何指望他会是个有良心的商人呢?
这些年来她隐忍下来对她爹的恨意,但在她娘死后,因她爹的迟迟未至而爆发了!她的娘,一个十足悲剧性的人物,嫁给她爹当三姨太,一辈子所拥有的就是卑微、病痛和贫穷;而未了在她娘撒手人寰之后,那个教她娘尝尽一切酸苦的男人却未曾来灵前拈一炷香,这就是夫妻吗?
语凝一踏入家门便对上莫财发那张不耐烦的脸,几乎是反射性的,她眼中迸射冰冷的恨意,不过很快的在她明亮的黑眸里逸去。
“爹,您怎么来了?”她螓首微垂,柔柔的问。
“你上哪儿去了?让我等得老久,我可忙得很呢!”莫财发那张叨念的嘴在看到她温顺的模样时顿了顿,“我不是差人来要你回杭州吗?害得我还亲自跑一趟。”他忍不住又抱怨了两句。
“娘的后事尚未料理好,女儿不敢擅自离去,不知爹爹急着要女儿回杭州有何要事?”语凝仍旧是一张单纯而乖顺的脸,心中却冷笑着,对他爹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不过是一些不可或缺又摆着没用的工具罢了!
“是有事,且是大事。”莫财发的脸泛起笑意,“是桩亲事,如果你们姊妹谁嫁入穆家,这莫氏商号加上穆家庄的势力,哈!那真是如虎添翼呀!”他的笑容漾得更大了。
原来如此!语凝心忖,哪个父亲嫁女儿会象他一样,活似老鸨在叫姑娘接客!
“杭州的两位姊姊玉钗、玉瑶不是都未出阁吗?何以爹爹要女儿回去呢?”她问。
“你懂什么?人家穆公子何等人物,万一看不上她两人,那岂不可惜!再说你同样是我女儿,我可不是厚此薄彼。”莫财发理所当然的说。
总之就是利用女儿嘛!既然女娃儿是赔钱货,若能从中谋得一些好处,至少会亏少一点,语凝在心中不屑的暗忖道,脸上仍挂着那副温顺柔美的面具。
这是她从他爹和一些男人身上悟得的道理,男人,看似掌握一切,却大都没什么大脑,这么多年来,他那昏愚的爹还一直以为她是所有女儿中最温静贤淑的,但在未来,她却是那个会将他生活整个翻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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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初春的夜里还泛着一抹凉意。月儿皎洁如水的流泻了一地银光,美则美矣却不是赏月的好时机。
语凝从自家后门窜出,今夜的她一身黑衣衫,和白天的罗丝裙毫无雷同之处,月光映照下,那白女敕的俏脸早被坑巴巴的老脸皮给取代了,下巴还多了几撮灰白的胡子呢!
没错!这正是语凝隐藏了很久的绝活——易容术。她的易容术可能算得上江湖数一数二的了,无论是男女老少,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她扮来无一不像;当然这一半得归公于她精湛的演技,否则他爹怎么会至今还认为她是文弱纤柔的姑娘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远远传来,语凝轻轻一跃飞上屋顶。
这工作可真有意思,一年到头无论晴雨都是这词儿,下回也来扮更夫,语凝想着。
镇江街上本来没更夫的,但这些年来因贸易昌盛,尤其船家有时半夜就出航,实在需要人报时;至于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老词儿只是应应景,意思是:“我是更夫,正在报时,仔细听来!”
语凝微一迟疑后又在屋顶上急奔起来,黑夜中只见一条黑影窜过,没两三下工夫,人已行至江边。
停靠在江边的渔船、商船都留了盏灯火在船尾,江边的景致也因着这些灯火而少了几许初春的凉意。
这么多船,那一艘才是莫家的船呢?语凝心中想着,脚下却不停的沿岸边树梢沾点而过,一双眼珠子溜得可快。
正当她寻到艘持着“莫”字商船时,一条黑影迅速掠过她而去,一个闪神,他差点从树丛栽下去。
“哪个王八龟孙子,跑那么快赶投胎哪!”语凝忍不住骂道。
不过骂归骂,她想想却有些庆幸,刚刚那人工夫显然了得,才能从她身边无声的掩近,然后又迅速掠过她而去;如果那人手上拿把刀呀剑的,随便一砍一挥,她纵使有最好的易容术也是枉然,更何况以她现在这副尊容,她还得担心阎王不认得她呢!
“喂!放机灵点,老爷交代过万事小心,可别让慕容涤尘那厮有机可趁。”守卫显然正在交班。
“嘿!慕容涤尘不来,姑娘我可要些盘缠用用。”语凝轻跃下树,同时悄悄掩近船身,“老爹呀,您可千万别怪女儿我无情,这无情无义可是您教我的处世方法呀!”她喃喃道,掏出一根小避子,往那船舱一吹,过没多久,船上的人,连守卫都谁得香甜了。
她从船中先“挖”出了一箱绣好的布,继而又找到了些古董,拿起一只花瓶掂了掂,“这就当是你将我母女两抛在镇江的‘谢礼’。”说完,一只价值不菲的花瓶就此沉没江底。
语凝又找出了些许银两,看了两眼其他的货,“算你分期付款好了,剩下的……嘿!留一些给英勇的慕容兄好了。”她拍了拍手,轻踩船头,没过片刻人又已上了树梢。
正想往回走时,脸上胡子一阵瘙痒,她忍不住扯去脸上的伪装,反正它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正当语凝挣月兑出面皮呼吸夜里清新的空气时,一阵萧声幽幽的响起,她反射性的搜索着萧声的来源。
那悠扬的萧声忽远忽近,忽而高扬可及山岳,忽而低沉如诉,使得她有些迷醉,然后她终于看见那个吹萧人了。那人盘坐在岸边最大的船顶上,背对着月光,使得一身飘动的衣袂更形神秘,由此看去只见得一人影,恍若梦中的浸润在月光中,萧声仍源源不绝的飘扬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那萧声才渐渐沉落,而且奇异的,语凝仿佛见到了那人对她微微一笑,真是怪哉!真没道理,他为何会对她笑?更怪的就算他笑了,她也不该看得到,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
然后那人竟化成一道黑影,再度从她面前掠过,在两人交会的极短暂时间内,她发誓,她真的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谢了,姑娘!”
声音让出了神的语凝惊觉自己正暴露在月光中,且脸上毫无保护,悠然回头,猛地惊觉岸边所有船上守卫都沉沉的睡着了,想来刚刚那人不知将她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还是来大干一场!
难不成他是谢谢她留下一些给他偷?这么说他是……慕容涤尘?!
语凝隔日即收拾好行囊,她打算乘船沿长江而下,一路游玩,因为她那吝啬的爹给的银两连步行都嫌不够用,既然她“借”来了一些银两,就可以游山玩水,想坐船就坐船、想搭马车就搭马车,而且如此一来,她才能如期的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