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翊点了两客商业午餐,和一杯马丁尼。
虽然是在台北东区看惯了俊男美女,仲翊和仲瑶坐在那还是吸引了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尤其是仲瑶,一头齐耳的清汤挂面头,配上她弧度完美的瓜子脸,和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使她看起来俏丽动人,她有一口和仲翊一样整齐的白牙,笑起来时加上那清脆爽朗的笑声,真是百分之百的让人心动。
仲翊把在地上捡到的照片递给她,“你什么时候开始搞服装杂志,终于对这个也有兴趣了。”
仲瑶接过照片,很无奈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是拿人家薪水做事的,哪像你这么好命。”
“那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为将来打算打算?”
“小扮!”她立刻阻止他再说下去,“我拜托你别老跟妈一样,老催我结婚好不好?工作上我都已经分身乏术,哪有精神去想别的。"她的目的并不是谈自己的终身大事,所以她急于把话题扯开。”谈谈你们最近如何?“
“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事。”仲翊随口翻看她放在桌上的照片。
“对了!前几天来了一个晓颜的大学同学,你应该认识的,她叫潘兆琪。”
“潘兆琪!”她大叫一声,把专心看照片的仲翊吓了一大跳,张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有什么不对吗?”紧接着惊讶而来的是满脑子的疑惑。
“没什么!只是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突然出现有点惊讶而已。”说着便自顾自的低下头吃饭,不再谈任何有关的话题。
其实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个性大而化之的仲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晓颜和兆琪看似彼此熟悉,但是两人言行举止之间总像是在刻意回避一些敏感的话题,她们是大学同学,但是提及大学时代的事是少之又少,其实根本没有提,兆琪有了工作之后她们交谈的机会更少,那份疏离也愈来愈强烈。
尤其更令仲翊感觉不对劲的还是晓颜;她变得神经质,没来由的情绪化,常常心神不宁,不知在担心什么,这种情形在他们三人谈话时尤其明显。
现在仲瑶无意间如此强烈的反应,更让他觉得事有蹊跷。仲瑶从来没有跟仲翊提过晓颜自杀住院的事,机会是有,可是当时错过了。
仲翊对晓颜是一见钟情,那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情感。第一次见她时,他是顺路送仲瑶过去探病,在医院的公园里看到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她坐在一棵很大的榕树下,就是坐在那什么事也没做,一头长发在进医院时就剪掉了,而且剪得很短,穿着医院宽大的病人制服,一脸苍白的坐在那,仲瑶和她说话时什么反应也没有,心不在焉的玩着手上的纱布。
那时的晓颜让他有股想紧紧拥抱的冲动。他无法解释,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两个星期之后她出院了。
半年之后,在众人犹豫不决时,两人决定结婚。
如今想起来,他才觉得对晓颜的过去一无所知。
但是仲瑶表现出对兆琪明显的敌意,反而使他识趣的不再追问。然而疑惑是不可能就此消除,考虑了很久,他终于决定从兆琪那方面打听。
仲瑶和仲翊分手之后,便直接上晓颜那去。
一路上她一直反反覆覆不断思考着该用什么态度去见晓颜,装作毫不知情,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对晓颜收留兆琪住下一事,一点都无法谅解。
她在街口买了束晓颜最喜欢的香水百合,到了门口才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万一晓颜有事外出,自己岂不白跑一趟?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得碰碰运气。
***
大门在两声电铃之后很快的打开。
“怎么是你!这个时间过来一定是跷班了。来!先进来再说!”
身穿工作服满身油彩的晓颜,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
“只有你一个人在吗?”面对她的问话晓颜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捧着那束花看起来好无助。
“你都知道了!”
仲瑶点点头,“那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呢?”
她左顾右盼的看着。
“上班去了,晚上才会回来。”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花束里。
“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玩火自焚!”她说得很吓人却是事实,“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仲瑶的声音清脆响亮,教训人特别让人害怕。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想她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会来找我,而且她的个性已经改了很多。”晓颜不由得为兆琪辩解,却使仲瑶更加生气。
“当然改了,要不然像她这么高傲又自大的人会拉下脸来认错,搞不好是夫妻吵架或是分居了,走投无路跑来这诉苦。”
仲瑶的态度她能够理解,当初她就曾经为了晓颜的事,当着同学的面给兆琪一耳光。如今连离婚的事都被她猜到个大半,晓颜也不知该如何隐瞒。
她放下花,倒了杯水给仲瑶。
仲瑶见她闷不吭声,心里又有谱了。
“真的分居了?还是……离婚了?”她的脸上有股掩不住的兴奋。晓颜没有否认。
“真的离婚啦!太棒了!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
她高兴得连杯子里的水洒了一身都不在乎。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晓颜冷冷的说。
“报应啊!她真是自做自受、自食恶果,不过我也真佩服她还有脸回来找你。你也是!就这么过去了吗?
“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了,真的!包何况我想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吧!”
“又来了!你又开始滥用你的同情心,难道你一点都不怕吗?”仲瑶脸上洋溢着大快人心的表情,稍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又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怕?!怎么会不怕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她别无选择,“她都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了,难道真把她赶走?我做不到。”“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软心肠给害死。”她板起了脸,表情严肃的说,“你到底是怕她,还是拿她没办法?”
晓颜无法给她答案。但是仲瑶所说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一直不愿去碰、去想的事?现在能逃避就暂时维持现状吧!
饼了开始的适应期之后,兆琪又故态复萌的慢慢改变态度,凡是在三个人的场合里,她永远是沉默的,和晓颜的疏离感仍旧持续着并未好转,仲翊无形中便成为她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开始时兆琪对仲翊只是单纯的有好感,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认识这种男人,他永远乐观的看待所有的事,他的赤子之心和健谈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他有一颗炽热和多情的心;而最让她难以忘怀的就是他对晓颜百般的呵护与疼爱,那种深情的关心和爱意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她羡慕晓颜,但是她也愈来愈无法控制胸口那股燃烧的妒火。在她心里,幼稚又任性的晓颜没有理由拥有那种爱情,她曾经想过就当是一场梦让它过去,但她还是仁慈的看待自己,她有资格得到比晓颜更多,她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这天她主动的邀仲翊一起吃晚饭,却被他一口拒绝。
“不吃饭也行!那你陪我逛逛总可以吧!因为我想买个东西送给晓颜,打扰你们这么久让我很过意不去。”她退而求其次的说出让仲翊无法拒绝的藉口。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并不介意,真的!”他很诚恳的说,“我们还怕你会住不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