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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湘!”澄怡大喊着冲进房里,不敢相信这女孩还有心情躺在床上睡觉。
“都十点半了你还睡?”
“才十点半而已。”渝湘翻个身,改趴在床上,凌乱的长发披泻在背上,盖住头和脸。“十二点吃午饭时再叫我。”
“小姐!”澄怡一把将她拉起来,“魏伯尧的飞机不是十二点吗?”
渝湘甩掉她的手,又躺回去。“我不送他。”
“为什么?”澄怡傻眼。
“……天气好热……桃园好远……”她语无伦次的?着借口。
“公车有冷气,出租车有冷气,魏家的大轿车有冷气。”澄怡实在不懂她怎么狠得下心不去送魏伯尧。“凭你上车就能睡着的功夫,桃园一眨眼就到了。”
“我不要去,我怕我会哭着要他别去,然后他就会留下,以后他就会后悔,然后他就会恨我!”她把脸深埋在枕头里,语音哽咽。
澄怡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认识渝湘十多年,她还是无法理解渝湘那套奇怪的逻辑,偏偏她又固执得紧,费尽舌也无法让她改变想法。
“不送就不送!”澄怡坐在床畔,收拢渝湘的长发,三两下就编织成麻花辫。
躺得好好的渝湘突然跳起来,冒出一句话。“我要去剪头发。”
澄怡在呆愕之余仍不忘问:“为什么?”
“许福弊?痤孪从镁撸□□涣瑂痰南□□诿藕蟆;乩春□挠逑妫□郴沟巫?
水就忙不迭的将澄怡赶出去,换好衣服、涂好防晒乳液、说声再见,转眼已冲至楼下,横过对街,没入一间发型设计店。
当她再回来时,澄怡刚买好便当回来。
“老天!”澄怡张着嘴,不敢相信渝湘真把留了三年的长发狠心剪掉。
“好轻松呢!”她甩甩一头轻柔而服帖的短发。
经过设计师的巧手,原本长近腰际的长发这会只剩不到耳下的长度,一头长发的阴柔,转换呈现另一种俏皮可爱的风貌,整张脸显得更为亮丽而有精神。
“很好看,只是不太习惯。”澄怡突然用力一捏渝湘的双颊,“现在连国中生都会写情书给你了。”
“痛啊!”渝湘哇啦哇啦的叫起来,含着泪光瞪了心狠手辣的澄怡一眼。
“同学!”澄怡将手倚在渝湘肩上,低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秘、密!”见澄怡作势要打她,连忙加上注解。“说出来就不准了。”
“秘密、秘密,一大堆秘密!”澄怡不悦的低嚷着,回去吃她的便当。
“澄怡——”渝湘拉拉她的袖子,撒娇似的嘟着嘴。“实现后第一个告诉你嘛!”
“谢谢。”澄怡拿着便当和饮料闪到一边,“相信你话的人是笨蛋!”
墙上的卡通挂钟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音乐,钟里的小人儿纷纷跳起圆舞曲,时针和分针约定好似的停在十二的下方。
澄怡和渝湘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向挂钟,接着很有默契的同时动用手上的便当,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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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各所大学纷纷开学。渝湘她们也迈入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年头。
渝湘的存款数字高达两百三十万,远超过一开始所预定的数字。但她并未依先前所言,结束为人捉刀的生活,她依旧埋首于书本、计算机中,除了学校和赁居的水族馆,图书馆最常见到她的身影。
不时滑到鼻尖的眼镜,随风飘扬的短发,嘴边时时挂着一朵甜美微笑的她,没人相信真的是四年级的学姊,面对新鲜入学弟热情的邀约,她的甜笑顷刻间转为苦笑。也许,她该用化妆品在额前、眼尾、嘴角涂抹些沧桑的痕迹才是。
“活该!”澄怡总不忘在她苦恼时落井下石,“许愿嘛!”
“你再幸灾乐祸,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丢进水族箱里喂红龙。”
“换一个好不好?我比较喜欢热带神仙鱼。”
渝湘没有理她,专心对付荧光幕上的计算机绘图。
“魏伯尧回信了吗?”
“还没有。”惯例的问话,惯例的回答。
“拜托,都出国两个月了,前后也才回过一封信。”澄怡甚是不平,渝湘几乎一天一封,他则是两个月一封。
“他忙。”渝湘淡淡的回答,像不带感情。
“会不安吗?”
“会!”连犹豫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有没有问他原因?”
“有,因为他忙。”
澄怡举白旗投降了。
望着专心使用鼠标的渝湘,澄怡十分明了她再次将自己投入书本堆中的原因,用头发所许的愿想必也和魏伯尧有关。
这算什么?澄怡感到胸口莫名的愤怒。随便一句话就将女朋友拋在台湾,自个儿远渡重洋,要人痴痴的等,却吝于多付只字词组;教人一颗心似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不是折磨是什么?渝湘那个大笨蛋竟甘之如饴,接到他第一封回信时还掉下欣喜的泪水。
不公平!她气愤的将双手交叉于胸前,脑子里却没来由的响起声音:我等你。
直到你改恋心意!
卑鄙的戴奕学!
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她恨恨的抹掉它。这样毫无诚意的一句话竟在她心头盘旋至今,一天比一天明了,她是招谁惹谁了?
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她恼怒的下了结论。
“接数字的作业吧!”澄怡对着渝湘的后脑勺说道:“我帮你。”
渝湘惊讶的回头注视她,唇边浮起了然的笑容。
第十章
傍亲爱的鱼儿一个吻。
现在是加州的半夜,台湾大概已是日上三竿了吧!我正忙着硕士论文,所以没什么时间写信,但只要一有空我就会想你,是否该为这样的伯尧献上一吻呢?
前些天我遇到奕学。地点已忘,只记得当时气氛有些尴尬,但我们仍给彼此一个招呼。让我惊异的是他问起澄怡,虽然只有简单一句话,但我却从他眼里读到不一样的情愫。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一定知道,你也有权利决定是否将此事告知澄怡。
夜已深,人已倦,很抱歉字写得潦草,无奈我上下眼皮已重重的黏在一起,连牙签都发挥不了功用。
想你,从清晨到夜晚。
爱你的伯尧渝湘折好信纸,置于上衣口袋。
半个月前的来信,如上言词短少,渝湘已能倒背如流。
时光匆匆流逝,似流沙般从指缝滑落,一转眼,她毕业已半年多,也已经一年三个月零五天不曾和魏伯尧见过面,仅从他偶尔寄来的照片得知他面容依旧、挺拔依旧、笑容依旧,心……是否也依旧呢?
曾想过飘洋过海去看他,又怕耽误到他的正事,影响课业进度,遂放弃作罢。
只是,思念的心啊!一点一点的啃噬,常疼得她辗转难眠,眨眼,又是一个清晨,又是一个不成眠的夜。
丙酱行到她跟前,示好的摇摇尾巴。站立着的果酱已有渝湘的三分之一高,渝湘已没有足够的力气再将它抱起来在顶上旋着玩。
毕业之后,渝湘将果酱带回台中,加入狗朋猫友中。
两个月前,谭家附近一块八十坪大的空地因主人急需用钱,以两百万的价格卖给渝湘。渝湘利用这笔还算宽广的土地建造了两个猫狗专用的小木屋,其余的土地则作为狗儿、猫儿活动的空间,并麻烦尚在服兵役的水梨帮她规划庭园,一间属于渝湘的流浪动物收容所终于成立,也完成渝湘多年的心愿。目前这儿收容了二十五只狗和十八只猫;每一只都预先作好结扎手术,所以这儿没有新生儿,但由外头新进来的房客仍一天一天的继续增加。
渝湘原本还打算建一间小屋子,好让自己就近照顾动物,却被谭爸爸以太过危险的理由严禁建造,只能造个小亭子作为休憩之用;晚上规定一定要在谭家的屋子里睡。渝湘明了父亲是出于爱惜女儿的心理,也就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