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们久攻不下,悟能脸上豆大的汗滴一颗颗往下掉,浸湿了他整张脸,方云鹏在一旁等得有些没耐心了,连他都看得出来是湛泽手下留情,悟能才能强撑至今,若是她改变主意出手,那情况铁定会一面倒,所以,他得先下手为强,他邪笑地伸出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扣下了扳机。
“砰!”
陡地火光一闪,子弹朝湛泽疾射而来,她察觉后,忙念咒张开护身法咒,“该死的东西!”她怒极,准备好好教训方云鹏,冷不防一个身影飞扑而至,为她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猩红的鲜血紧跟着喷洒而出,飞溅上她的脸庞。
“磊?!”
湛泽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是碰触到一手血,血腥味使她皱起了眉。
商冀磊的嘴角也渗出血,他睁大双眼定定地瞅着她,蠕动的双唇轻轻开启,对她绽开一抹迷人的微笑,“乐儿,对不起!”跟着慢慢的在她眼前倒下。
湛泽的脑中轰地一片空白,再也没有知觉,再也无法思考,她就这样看着商冀磊倒卧在鲜红血泊中,汩汩的鲜血顺着地势,缓缓流入水塘内,染红了原本碧绿的一潭澄澈。
怎么了?她是在作梦对吧?可是这个梦为什么会这么真实呢?真实到令人害怕。“不--”紧盯着手中的鲜血,她在一剎那间崩溃了,无意识地直摇着头,心碎的哭喊自她口中逸出,“不!不要!”
又来了,那种椎心的感觉又来了,就像前世他挥剑自尽时,心中泛起的剧痛一般,彷佛整颗亦被恶狠狠地撕裂,碎成片片,再也拼贴不回来。
为什么?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她想要的啊!
湛泽颤巍巍地弯,将自己的脸贴上商冀磊那冰冷的苍白面容,她轻声呢喃道:“你吓我的对不对?磊,你只是在吓我而已,你不可能真的这么狠心丢下我。”
“你、你杀人了!”看着眼前突生的剧变,悟能整个人吓傻在当场。
方云鹏虽然也陷于震惊之中,但心中跟着升起的快感立即取代了原有的愧疚。哈哈哈!他终于打败了商冀磊那个自大的家伙,这就是侮辱他的人的下场,接下来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了,他转身对悟能道:“还不趁这个机会叫你的小表赶快上。”
悟能战栗地说:“不要了,这笔生意我不接了,我会把你给的钱都还你,你去找别人吧!我要走了。”
“由不得你!”
这次出声的不是方云鹏,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商冀磊身上施上护身法咒,湛泽轻轻地以灵力将他护送到她施法范围之外,才转过身来,一双澄眸因怒意而转成了靛青色,“你们将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是吗?”犹不知大祸临头,方云鹏仍狞着笑睨看她。
湛泽将手抚上锁骨,冷声念道:“尘封于亘古岁月中的记忆啊!请倾听你主人的呼唤,自沉眠中苏醒,将所有罪恶禁锢于无边地狱之中吧!”八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祭出她的守护灵兽,只因这次她真的被激怒了,她不会轻饶任何伤害商冀磊的人,她会要这群小表和操纵小表的人付出加倍的惨痛代价。
她所立之处的那池水塘,被她浑身所笼罩的强大灵气所激动,水波一波按着一波扬高,甚至蔓延到了方云鹏和悟能所站的那块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云鹏已没了方才的傲气,惊骇地大叫。
“快!赶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顾不了尚未收回的小表,悟能拉着方云鹏想跑,却发现他们已陷在这片深沼中不得动弹。
“已经来不及了,受死吧!”湛泽召回她所有的塔罗牌,原本伏贴在她锁骨处的蛇状刺青,竟如同复活般开始扭动着身躯,挣扎地跃入水中,一层层的水波以湛泽为中心不断扩展。
紧跟着一个如海啸般的巨波在她身后翻起,而自那个波涛当中升起的竟然是一条闪着幽冥光芒的湛青涅蛟,牠吐着蛇信,血红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空中的小表们和地上那两个人。
“妈呀!那是什么怪物?”方云鹏骇然尖叫。
“灵使?!”悟能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谁了,“完蛋了!”
湛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那两个无知之徒,不带感情地下了指令,“蛇袖!噬!”
“吼!”撼动山岳的嘶吼声自涅蛟口中传出,庞大的身躯忽地分裂成数十条小蛇向对方奔窜而去,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响起,湛泽冷冷地看着那些鬼物被她的灵兽吞噬,至于那两个人,早在小蛇到达之前就已昏死过去,她却没打算手下留情,眸一瞟,两条小蛇似会意般潜入两人体内。
哼!我不会让你们那么好过的,除了吞掉你们的记忆之外,噬的分身将会慢慢啃蚀掉悟能的灵力,至于方云鹏,咱们走着瞧吧!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湛泽的视线又再度调回商冀磊身上,他唤她“乐儿”,那就表示,他知道她是谁。
他想起来了!唉,她之所以逃避,就是希望他能远离这轮回的宿命,可是没有用,他还是因为她而受伤了。
“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把你救活!”湛泽对自己起誓。前世她无能为力,但是今生,她既然承继了灵使的能力,就绝对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
执行完湛泽的指令,涅蛟的动作陡地静止,巨大的身体就像变魔术一般愈缩愈小,扭动着身子来到她面前。
湛泽面无表情地看了牠一眼,冷冷地问:“是妳唤醒他的,对吧?”她将商冀磊的身子抱起,“若他有个万一,我不会放过妳的,即使妳是我--赵乐儿!”
涅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戚,在一股奇异光芒的笼罩之下,蛇状的身影竟幻化成一个身着古装的清丽女子。
她看了一眼昏死在水潭边的方云鹏和悟能,唇边扬起一抹淡笑。
泽,当年我的确没有听命行事,可我遵从的是妳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啊,那才是妳真正的希望吧?所以,我并不后悔,不后悔!
湛泽叹了口气,将牠收回锁骨上,跟着念起咒,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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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说一遍,没办法救他!你这个T大的外科主任难道是做假的吗?”
湛泽口不择言地对那个背对着她,刚月兑下无菌衣的医师暴吼。
“这里是医院,应该不用我再提醒妳要放低音量吧?”岑峄只是酷酷地回她一句,压根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医院不是救人的地方吗?为什么你说没办法救他?”湛泽像要与他作对一样,嗓门愈放愈大。
“小泽!别跟我无理取闹!”倦极地爬梳了一下凌乱的黑发,岑峄轻叹一口气之后转过身来。
“我无理取闹,我是怎么无理取闹了你说啊!我只是在求你救他,救我的……”嘶吼忽地转成了哽咽,“我不懂,为什么你说没办法救他,你可是司掌医术的圣山灵使啊!”
一道光芒迅速地掠过岑峄的乌眸;他依然面无表情地道:“失血过多再加上子弹卡在心脏,若是强行取出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而已,我们已经尽力了,小泽,妳……最好先有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都醒不了了。”
“算了!我不求你了。”湛泽将头转过一边,“让我看看他,这总可以了吧?”
“请便!”
唉!岑峄不由得再叹了一声。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峄!”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呼唤,岑峄的唇边释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那是他面对某人时脸上才会出现的温柔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