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知道她父亲刘聪是好莱坞华裔导演,刘导的新片有部分场景预计将在台湾拍摄,想趁这机会让他女儿先来观察探勘,于是请我帮忙担任导游,另一个原因,也是我获邀将参与他的新片拍摄,差不多是内定的男主角人选了。”严钧神情愉快地向她报告好消息。
闻言,她心口一沉,再度压上一块石头。竞无法像过去那般,立刻眉开眼笑,替他欢欣鼓舞。
两人分别三个月才重逢,原以为他好不容易能陪她一个礼拜,不料他的休假竟要分给另一个女人,且将陪对方环岛四天。
就算他是因工作考量,且也不是只跟对方两人成行,可她仍无法释怀,但若强硬表示反对,阻止他带刘妍出游兼探勘外景的决定,那便是无理取闹的行为。
即使心头生闷,她仍不能说什么,甚至面对他语带抱歉,说不得已必须减少陪她的时间,她也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没关系。
唯有她心里明白,她嘴里说的没关系,再不是过去那般能一笑置之,真的没了。
严钧顺利获选为刘聪新片的男主角,很快便投入电影拍摄工作。
男主角的他与担任女主角的刘妍,首次在大萤幕饰演情侣,过去两人虽曾共同在一部电影中有合作过,不过当时彼此并没多少对手戏。
严钧与电影剧组先在台湾进行一个半月的取景拍摄,这段时间,他仅在电影开拍前,腾出两天时间与温家绮相处,之后即使人在台湾,正式投入工作的他也连通电话都没打给她。
深夜,温家绮独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一桌冷凉的饭菜发怔。
她视线朦胧,凝视着置在餐桌中央的烛台,那被逐渐消融的滴滴烛泪……
已燃到了尽头的芯,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微弱橘光。
忽地,灭了。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眨眨酸涩的眼,起身,探手向墙面,开启电源。
不该等待的,不该心存冀盼的。
她以为,他会记得今天,记得她的生日。
即使没太大把握,她仍在下班后,去买了食材,做了一桌他爱吃的料理,就为等他一通电话,而她便会要他兑现承诺——
只要我人在台湾,一定排除万难陪你过生日,就算不小心忘了,你也一定要提醒我。
一整日迟迟等不到他主动来电,她在三个小时前,试着拨打他的手机,结果没人接听。
她知道,他人就在宜兰,这前后两个礼拜他都待在那里进行电影拍摄工作。
只要他记得,就算再忙碌,要拨出两、三个小时往返新北市见她,并非真是难事。
显然地,他根本不记得。
她不禁回想起去年这一天的深夜,她意外接到人在外蒙古拍戏的他打来的国际电话——
“小绮,生日快乐!那边还没过十二点吧?”电话那头的他声音有点急促。
“阿钧?!”握着手机,她无比讶异他的来电。“你不是还在外蒙古?那里可以打电话?”
他曾告诉她,要待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拍外景,长达两、三个月只能住蒙古包,体验游牧生活,无法对外联络。
“我在乌兰巴托的饭店打的电话。”他解释。
“外景拍摄结束了?”他人已回到首都市区,是不是代表也能比预计时间提早返台?
“还没。不过剧组前几日移了地点,目前停留在乌兰巴托东北郊外约五、六十公里处,也幸好距离不算太远,我才能骑马过来。”严钧笑说。不免意外自己一时兴起的“壮举”。
“欸?骑马?”温家绮一愣。
“你知道吗?刚才我到这间四星级国际饭店的大门,把马交给服务人员‘泊车’时,对方眼晴、嘴巴大张,一度以为我是疯子。”他回想到那情景,不禁朗笑出声。
“嘎?!”闻言,电话彼端的温家绮也瞠大一双水眸,愣住。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料他真的从剧组停留地点,骑马夜奔将近两小时到达市区,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疯狂作为。
“还好不是古代,不用观星象找路,沿途虽空荡荡,还是有指标的,不过说真的,一路驾马奔驰倒是挺过瘾。”面对自己的疯狂行径,他也不禁好笑,尤其骑马来到都会市区,不免怪异至极,幸好已是深夜,没引起太多路人注目。
“你特地跑到市区的饭店是为了打电话?”她仍不确定地问道,心口己是撼动不已。
“其实……我本来忘了今天你生日。”严钧先老实地抱歉道。“晚上吃完饭,窝在蒙古包内准备休息,看到先前置在毡房炕上你勾的围巾及手套,就莫名地,特别想你。”他深情倾吐思念。
他当下不由得再将围巾系上,一双手抚模着温暖柔软的围巾及手套,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织的,知道这季节蒙古已很寒冷,她在替他整理行李时特别附上,代表在远方的她对他的温情关怀。
那霎,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于是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看到手机袋亦是她所缝纫的,不禁又欣赏起来。她的手很巧,不仅厨艺精湛,也喜欢编织跟缝纫,真的非常贤慧。
他直接开机便想要打通电话给她,看到豪无收讯的画面,才想起这里根本不能通讯,他只能作罢,欲将手机收起,却在看见萤幕上显示的日期时,突地愣了下,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生日。
他也想起去年对她的承诺,只不过他现在人不在台湾,无法陪她度过,然而他却想着,无论如何至少得打通电话,在这重要日子对她问候一声。
剧组里唯一能通讯的,只有导演持有的卫星手机,那是在紧急情况下所使用的,他不便向导演借来跟女友情话绵绵。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没多细想,他已穿上外套,系上围巾、套上手套,奔出蒙古包,挑了匹拍戏用的强健马匹,一跃而上,直朝乌兰巴托的方向奔驰而去。听完他详述,远在彼方的温家绮心窝漫过一股暖流与甜蜜,不禁感动得眼眶泛执。
“笨蛋……”她不自觉的哽咽,哑声嗔骂他乱来。“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感动之际,她更为他的安全而担忧。
他竞只为打通电话向她说句生日快乐,一个人深夜驾马奔驰数十公里,完全不像理性拘谨的他会做的事。
“我爱你。”听出她的感动与担忧,他只柔声说道。
他确实冲动得有些愚蠢,可在听到她的声音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甚至觉得非常值得。
不介意打的是国际电话,他跟她尽情地、畅快地热线了一番,最后才依依不舍和她话别。
而她也一再叮咛他,为安全起见,要他务必留在饭店过夜,隔天再找交通工具将他和马运回拍片现场。
原本他是打算彻夜赶回去,免得被人发现引来责难,但怕她担心,只能答应她的要求。
翌日上午,他跟马匹搭着卡车返回拍片现场,理所当然地引起一阵大骚动。
剧组人员以为他失踪,一大早便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他只得向一干人道歉,也对导演实话解释一时的冲动行为。
导演闻言,竟没预料中对他怒声责难,而是哈哈大笑,笑他为爱疯狂的壮。甚至扬言,下回若有急需,他可破例将卫星手机借给他,不过前提是他需自己付费,但至少不用为打通国际电话,再搞得“人仰马翻”了。
严钧在拍完戏返回台湾后,向她如实告知当时导演的反应,她听完不禁笑得流泪,感动得将他再度紧拥。
他说虽几度很想向导演开口借手机打给她,不过终究没这么做,一方面怕被调侃,一方面他该全心于演戏工作中,若真借手机来跟女友热线,未免太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