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独立的女人啊。
他叹口气,站定,一手扶着脖子上的女圭女圭,一手从口袋套出手机,直接拨了社区物业的号码,然后说出大致的问题与地址,接着就挂了电话,不说话地看她。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好啦,走,回去吧,估计两分钟,物业就会派人过来看了。”
他再无声地叹口气,转过身,顺着小路往回走。
“其实,不必麻烦物业的……”她声音小小的,没肯动。
“每年掏那么多物业管理费,是为了什么?”转回身,他双手抬高扶着女圭女圭,有些无奈地望她,“好了,知道你是十项全能的生活智慧王,可是,电可不是什么小猫猫的玩意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员来做吧!你还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呢,怎么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全?”
“不是的……”她嘀咕。
“知道你是怕麻烦别人更想给小北省钱。”这一次,他重重地叹息出声,索性一手扯住她胳膊,一起往回走,“快点,快点,不要让物业的人等。”
她自然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却在走动间似是不经意地将胳膊抽了回去。
他不在意地微笑着,将女圭女圭从脖子上抱下来,双手托着,然后猛地往空中一抛,女圭女圭很兴奋地大喊出声,他朗声笑着,很轻松地接住女圭女圭,再用力抛上去。
女圭女圭的兴奋尖叫几乎可以震动天地了。
她望着玩得开心的一大一小,望着小海从不曾有过的兴奋尖叫,心里,不知为了什么,竟突然酸了起来。
即便自己再如何的用心养育,小海其实还是想要一位父亲,如此的与他欢笑吧。
抬头,望向冷清的天空,没有星子,没有月亮。
路灯的映衬下,泛着无边暗色的夜空,冷冷对着她。
她无声地深深吸口气,努力扯起唇角,给自己一个,微笑。
电视,沙发,茶几,饮水机,一座大大的游着七彩斑斓小鱼儿的水族箱。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厅。
柔和的灯光下,男人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将房门敞开在她和小海的面前。
“请进吧,没怎么收拾,有点乱,别见怪。”他说。
小海却是“哇”的一声尖叫,很自动地啪嗒啪嗒跑到那座很吸引人眼球的大水族箱前,小脸儿几乎紧紧地贴到了玻璃上,着迷地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不断惊叹连连。
“小海!”她恼叫,看着米色木地板上那一溜黑黑的小泥脚印,有些脸红。
“没关系,快进来呀。”他笑着招呼她进门,很顺手地从鞋柜子里拎出唯一一双拖鞋放到她脚前,笑着说:“我这里没人来过,所以只好请你穿我的拖鞋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脚气的哟。”
他的玩笑,让她略略放松了心神,见他月兑了鞋扯掉袜子,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她迟疑了下,便同样比照办理,将他放好的拖鞋又放回了柜子里。
抬头,男人早已经跑到水族箱前,半蹲着,一手指着水族箱里的某条小鱼,一手很亲昵地揽着小海的肩,正对着不停问出问题的小家伙传道授业解惑呢。
她忍不住笑笑,赤脚走进客厅,地板上温热的触觉,让她非常舒服。
“看看你把叔叔的屋子弄成什么样子啦?”她走过去,拍拍小海的脑袋。
“妈妈,妈妈,鱼,鱼!”女圭女圭只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大叫。
他微笑着,顺势坐到地板上,将女圭女圭抱到腿上,双手很熟练地将他的小黑鞋子月兑一只递给她一只。
她本想自己动手,他却微摇头拒绝了。
“真不该放他自己跑的。”她望着地上的一溜小黑泥印,有些惭愧,“不但踩了草坪,还将你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小孩子嘛,不都是这样。”他无所谓地笑,随手指指浴室,“如果过意不去的话,那里应该有旧毛巾之类的,就麻烦你这孩子的妈劳动一下吧!”
这句“孩子的妈”似乎含着某种莫名的意味,她听进耳里,心跳竟猛地拔了个高调。
有些惊讶自己的奇异反应,她忙不迭地应一声,直接拎着自己儿子那双泥乎乎的小鞋子进了他手指的那间浴室。
浴室,出乎意料的宽敞,有大大的浴白,有小小的梳洗台,最让她惊异的是,浴白一侧的墙壁上,竟然有一台电视!
这个男人,难道喜欢边洗澡边看……某些电视节目?
只这念头刚起,她的脸“刷”地烫得要命,忙有些狼狈地咳嗽一声,她收回瞪电视的视线,左右找找看看,终于从梳洗台下角的地板上发现了一条有些旧的毛巾,她试探地抓抓,有些僵硬,大概便是他偶尔擦地板的手巾吧?她呼口长气,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先将小海的脏鞋子沾水擦擦,再将沾上泥子的白瓷池子重新用水冲净,然后将毛巾拿水浸湿,稍微地搓洗了下,再拧吧,拿着走出门来。
客厅里,他依然和小海站在水族箱前,他抱着小海,小海的脑袋都要探进水族箱去了。
“小海,不要总烦叔叔。”她警告一声,从茶几下找到纸巾盒子,抽出几张纸巾,她蹲到那溜小脏脚印前,叹口气,蹲下去,先拿手巾擦掉脚印,再用纸巾吸去水渍。
“喂,你还真的这么认真啊?”他回过头,见她仿似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似的对待着那几枚小脚印,顿时有些想笑,“我开玩笑的好不好?明天会有家政人员来处理的。”
她笑笑,继续擦地板。
“叔叔,叔叔。”女圭女圭扯他的领子。
他微笑着眨眨眼。
“能不能钓鱼?”女圭女圭很渴望地看他。
钓鱼?
他望望女圭女圭,再望望自己水族箱不过指长的小热带鱼,“扑哧”一乐,重重点头。
于是一大一小立刻行动,开始在电视柜子下翻箱倒柜不亦乐乎。
不同寻常的呼里哗啦的声响,让她回头,而后傻眼。
一大堆的CD碟片全部倒在了地板上,其他什么圆珠笔啊小本子啊甚至一袋子不知什么药片全都倒了出来,跑得地板上到处都是白色的小药丸。
“小海,你又在捣什么乱?”她有些恼。
“哎呀,我说我的这个领带夹跑哪里去了?竟然在这里啊!”大个的人却举着一枚领带夹沾沾自喜地朝她显了显,然后又埋进那大大的橱斗里,同小人儿的再次淅沥哗啦地将琐碎的小东西往外丢。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啊啊,找到了找到了!”大个的男人又举着一个圆圆的盒子朝她显显,“我就说啊,我记得我有针线盒的!”
然后,大小两个管也不管身边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直接扑进沙发,趴在茶几上开始埋头研究怎么用缝衣针做成钓鱼的鱼钩。
她听着沙发后高高低低的争论声,再看看那滚到脚边的小药丸,竟有些无力了。
叹口气,先将一溜小黑脚印收拾了,再跪在地上开始捡东一颗西一颗的小白药丸,淡淡的中药味道,不知是治什么病的,但就算知道,也是不能再吃了吧?
翻个白眼,她没好气地将药丸一颗颗地捡进手里,再抽张纸巾包裹好,直接丢进茶几下的垃圾桶,顺便看了看这两个大小男人在做什么。
……徒手断针?
她狐疑地再望望,看着小人儿紧张地瞪大眼睛,小小的手握成拳,屏息以待。
大个儿的,则双手食指拇指紧握着一根细针的两端,轻轻一折,眼睛同样瞪得大大,同样抿唇不敢大声出气。
……
“笨蛋啊。”她低声嘀咕。
“啊,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