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好人心。”
“你若真的是好人,就赶快帮我介绍几个帅哥哥才是正道。”下巴搁在桌子沿,莲花有气无力,拿筷子继续戳着已经成碎沫的葱爆羊肉,根本不在意自己在大众……尤其是在异性面前的淑女形象。
“……”
嘉悦瞪大眼。
“啊,我怎么忘记了,你如今是已婚的黄脸婆,哪里还有认识帅哥哥的自由啊。”凉凉地笑一笑,莲花叹口气,“我妈说了,如果今年我再不绑上一个男人,就不要再进家门了。”
“……”
嘉悦说不出话。
“真是奇怪啊,你说我王莲花吧,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要工作有工作,上得厅堂,进得厨房,是要什么有什么啊,却怎么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合心的帅哥哥哩?”这么数手指头下来,真的有些沮丧有些挫败有些灰心有些丧气啊。
“那个莲花——”嘉悦咽口口水,试探地开口:“你今天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哪里都不舒服,不过你别管,我大概是到了每月的抑郁期,等过几天就好了。”懒懒地翻眼皮瞅对面的女人一眼,莲花继续叹气,“真是时光悠悠,转眼便是三十载啊。”
“……”
嘉悦脸皮有些发僵。
……这个从来都生龙活虎的女人绝对是……
中邪了……
“昨天晚上我照镜子,竟然发现我有白头发了!白头发耶!”用力地拿筷子戳戳戳,戳戳戳,王莲花小姐陷进自恋自抑里不可自拔,“我才二十九啊,怎么就有白头发了呢?怎么就有了白头发呢?”
“……”
现代版的祥林嫂吗……
“最可气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邸嘉悦?”半眯的眼睛很哀怨地睁了睁,筷子继续戳啊戳,戳啊戳,“我特意上网去看帅哥哥的图片,竟然翻完了我的图片库,却寻不出一个可以流口水的耶!”
“……”
嘉悦有些头疼地按按额头,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过话茬。
“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这说明了我王莲花已经未老先衰了啊……俺尚未年及而立,竟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啊……”
“……”
嘉悦偷偷望望四周,好庆幸好幸运啊,还好她们有先见之明,选的是无人的小角落。
“难道我王莲花竟然就这么——”戳啊戳的筷子突然停下来,自恋自抑里无可自拔的王家祥林姑娘半眯着眼迷离地望向想象中的仙境,叹息道:“春欲尽,日迟迟,人不在,惹相思。”
“……”
将脑袋埋进曲起的胳膊肘里,嘉悦更想哭。
“嘉悦,你仔细看看我,你看我现在多大?”
“……你绝对不显一丁半点的老!不管是谁看你,你也绝对超不过二十锒铛岁!”嘉悦很严肃很认真很郑重地肯定。
“绝对到不了二十锒铛岁之下是不是?”
“……你找抽啊王莲花!”
实在是熟可忍生不可忍!
“你现在能保养得二十锒铛岁已经很是挨老天爷劈了,你还想往下抽多少啊?”至少,她邸嘉悦可不敢闭着眼睛昧着良心说自己二十锒铛岁!
“如果让我现在重新回到二八年少,该是多好啊!”自恋自抑里无可自拔的女人却瞥也不瞥快被气到疯的女人,依然半眯着眼迷离地望着想象中的仙境,叹息地继续一字一字吟道:“多情自古伤别离啊,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呀,杨柳岸,晓风残月哪。”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嘉悦很忍耐地陪发疯的女人发疯,绷着脸儿干巴巴地继续替发疯的女人往下背,“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可以了吧,满意了吧?
明明没喝酒,却发什么酒疯啊……
“是啊,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啊——邸嘉悦,我情人节那天晚上失身了。”
……
“失就失了呗。”尽避心里早已掀起不下于印尼海啸的惊涛骇浪,嘉悦却还是力持镇定,轻描淡写地说:“亏你整天帅哥哥哥哥帅,却这么大龄青年了才摆月兑了你的二八年少,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啊——对了,你失身的对象是哪一位的帅哥哥啊?”
“……王小明。”翻白眼朝天悠悠叹息。
“……王——小——明——啊……”
瞪着这个极度衰败的女人,嘉悦实在是将她掐死的心都有!
“想我王莲花纵横江湖数十载,所到之处,不敢说是所向披靡,却也是横扫千军,怎么就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哩?”
极度衰败或者说是极度让人有想掐死她的女人,犹在自恋不可自拔地不知所云:“竟敢喊我姐姐!姐姐啊,我哪里有那么老啊?我哪里有那么老啊?”
戳戳戳,戳戳戳,戳戳戳。
“你就得意吧王莲花。”嘉悦凉凉地瞪这个该被天下女同胞一人抽一鞭子的女人,凉凉地笑,“你家的王小明竟然会开口说人话,竟然会喊你‘姐姐’,你就显摆吧,使劲地显摆吧!泵娘我放着暖被窝不去享受,却竟然会一时意识不清陪你在这里挨冻发疯!好了,姑娘我不奉陪了,你就造吧,可劲儿地继续显摆吧!”
推椅子,邸家姑娘打道回府去也!
“邸嘉悦!”戳羊肉的筷子一丢,纤细五指紧紧扯住要暴走之人,盈盈美目一眨一眨好不亮晶晶,“你就这么冷血啊,你就这么无情啊,你就这么——”
“你就这么疯吧。”嘉悦还是凉凉地哼笑,“亏我刚才还在努力组织什么安慰你的好言语哩,亏我还在想怎么怎么逗你开心哩,你玩儿得很得意是不是?看我玩笑很开心是不是?”
“谁玩儿了?我哪里看你玩笑了?”欲加之罪啊,绝对的欲加之罪啊!红女敕女敕的唇委屈地一撇,王莲花小姐难得低声下气,“我说的是真的啊,情人节晚上我真的——”
“你真的失身了,失身给你们家的帅哥哥王、小、明!”嘉悦咬牙,扯椅子坐到这个绝对中邪了的女人身边,声音僵硬:“还有呢?你是想以后继续失身还是突然发觉你这次是真的失了心了呢?”
“我失身已经够失败的了!”
“那就是没失心咯?”嘉悦继续声音僵硬地陪着她往下掰,“好啦,女人嘛,尤其是你这标榜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不要那么小家碧玉嘛,不就是foronenight嘛,过去就过去了,老想着它做什么?再说了,想想那个当初你砸下大笔银子瞒着你家爹妈安置的小鲍寓——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专为你失身特供的吗?”
掰着掰着,嘉悦突然笑起来。
“你还笑!”王莲花嗔怒地瞪她。
“我是在为你开心好不好?”嘉悦拍拍这不知所云了半天的女人,继续笑眯眯地说:“好啦,要不要咱们去酒吧喝一杯?算是庆贺你终于也月兑离了姑娘家的行列,终于以实际行动跨进了真正熟女的行列!”
“够了啊,够了啊!”莲花想一想自己刚刚半天的白痴,也忍不住笑起来,随手夹一筷子已经被她戳成泥的羊肉作势去堵某人的坏嘴巴,“亏我把你当我最最知己的好朋友好姐妹,你竟然这么笑话我!”
“喂喂喂——”忙不迭地躲到一边,嘉悦龇牙,“少白日做梦了!谁是你好知己好朋友好姐妹啊,要是真当我是好知己好姐妹好朋友,就不要再在公司同我争争争抢抢抢啦!”
“嘿嘿,公是公,私是私嘛,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王莲花小姐马上顾左右而言他,招呼服务员再加一道葱爆羊肉上来。
“你还没戳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