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扑通陷进沙发,呆呆瞪着手提屏幕,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浆的浓粥。
这个男人,怪不得未露一面已在她家掀起滔天的风浪,如今看来,果真来意不善啊。
“耿先生。”她接过他再次递来的热茶,抽动脸皮,努力寻找比较含蓄的说法:“您今天来保城找我,是为了保涞建筑……”
……与中新建设的合并还是阻止合并?
她努力咧唇,却笑不出来。
“素敏,你明知我会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他竟然摇头了。
她啊一声,怪异地望他。
这男人的表现与神情明明是为了中新与保涞是否合并而来,怎么又不是为了这件事了?!
“对了,昨天你蹭的那条红腰带呢,拿出来我看看。”这男人微笑着望她。
她一时反应不来,呆呆地眨眨眼。
“我刚刚打电话给你,不是还特意叮嘱你将那条红腰带拿来么?”他轻声提醒。
“哦。”她还是呆呆地,只听完他的话,看也不看地从一旁自己的小包里模出一个包装还算精美的小方盒子递给他。
他眼一亮,接过来,看也不看包装有些手忙脚乱地扯开盒子,扯出一条鲜红的线织腰带,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真的很拿不出手。”她模模鼻子,虽然脑子里心里还乱糟糟,却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其实,耿先生想要的话,比这高级的不知多到哪里去了……你可不要见笑啊,耿先生。”
大红的长腰带,线编而成,软软的,腰带两头正反面都绣着“吉祥如意”,其余地方则是很俗的“恭喜发财”和一连串的小金元宝。
这只比大街上小摊子里卖的普通红腰带稍微好上一点罢了。
“很好看啊。”他则爱不释手似地翻来覆去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兴冲冲地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抽掉,比画了好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问她:“怎么结?”
她暗翻个白眼,有些不耻这个男人的……
太笨了吧?
内心月复诽不已,她却还是站起来,微凑近他,将这软绵绵的大红腰带一节节穿过他西裤的系带搭扣,两头收在月复前,左右一搭,手一翻扣出活结,再与他系好。
“好啦,你只要轻轻一拉,就开了。”她耸肩。
他好玩地试着轻轻拉,果然红腰带顺利地开了两端。
“怎么打的?”他很有兴趣地问。
她翻个白眼,再次弯下腰,重新结个活扣。
他很顺手地再一拉,又顺利开解,而后无辜地望着她笑,象是一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她瞪啊,瞪啊瞪,却还是败在他的微笑下,再次弯腰。
他却轻轻地将双手搭上她的肩。
她诧异,却一动不敢动。
“素敏。”他低低喊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和我在一起吧。”
她猛抬头,怔住。
第九章长井13号的钉子户(1)
那首歌是怎样唱地?
人生就像一场戏……
或者有一个词语叫做:戏如人生。
她大概大年初一没跟着家人一起拜老天爷拜财神爷的关系,这些天很是不顺。
首先,没等过完正月十五,实际上她大年初五已经跑回了京城的保涞大厦,跑去见她据说因为单相思已经借酒浇愁了一星期的老板,结果一句话没拍对马屁,被老板借机恨cei一顿,当下被撤下了刚刚挂了不过三五月不到的京城区总经理的职务,重新滚回她近似单枪匹马的项目筹划部做她的光杆司令。
其次,当然,这只是顺理成章地,总经理的职位没了,自然薪水跟着降了好大一个等次……这她倒很是心平静气地接受,做多少事吃多少饭嘛……可随此滚滚而来的闲言闲语耻笑不屑甚至落井下石,她却无能,可以继续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接受了。
我信任我公司里的每一位同事。
这句话言犹在耳,她所信任的那些同事,却在背后,静悄悄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脚。
我不想我一手构造的理想世界,成为贪图享受的安乐窝,我不想我拼搏奋斗的梦想家园,成为不思进取的坟墓。
我要的,不仅仅是保涞的茁壮壮大,更是,可以是黑夜里为青年人指路引导的那颗星星。
那天,她从崔保涞手中郑重地接过任命书,崔保涞曾与她如此说。
你是不是对于保涞建筑或者崔保涞,想象的……过于理想化……美化?
大年的初一,那个男人很忧虑地望她。
那时,她却毫不怀疑。
可是,如今看来,她所坚信的,恰恰是一场戏剧。
一个人,学习,工作,努力,拼搏,流泪,流汗,甚或流血,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满足内心的,只为了追求的实现?
或许是,可,更或许,不仅仅是。
于她自身来说,她的答案,便是后者。
她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想要自己的心灵满足,想要自己觉得有成就感,便不仅仅是因为拥有了许多许多的物质财富可以得到。
她想要,为了什么而做些什么。
她更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为此,努力地付出。
她,不想在这个世界白白地,走上一遭。
可如今一起看来,却似乎告诉她:糟透了。
这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部,糟透了。
她不会喝酒,胆子也太小了一点点,所以,跑去酒吧啊餐馆啊借酒浇愁的举动,她做不来。
她能做的,不过还是工作,工作,工作咯!
俗话说,从哪里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
拌里又唱道: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从头再来。
是啊,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她的失败,她的从头,绕了好大好大一个圈圈,还是回到了老天爷看来要她注定过不去的那一处:长井13号地。
据可靠消息,某个拥有长井13号地的拍卖行,将重整旗鼓,再次将其拿上如今水涨船高的土地拍卖市场,准备创一个什么什么多少人不得不注目的天价地王记录。
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盯了上去。
跑周遍,做调查,甚至细致到一户一户的去暗地走访,长井13号地的问题结症,果然,还是那里。
长井13号地里存在着的那家绝对钉子户、还是有着某些背景有某些强硬靠山、甚至有某些确定未来的钉子户!
知晓了问题的结症所在,就容易多了。
有钉子硌脚,就拔了钉子嘛!
瞧,多简单的答案。
虽然,执行起来,很是困难。
硬着头皮,她寻找到某个机会,很是态度和蔼态度郑重态度平和地将钉子户的家主邀到了这四九城据说最最有名气的私房菜馆。
依然的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她将拆迁补偿协议一条条地逐项仔细地解释出来。
“小樊,不是阿姨不给你这个面子。”钉子户家主很矜持地拿纸巾抹抹线条优美的嘴唇,精心描绘过的双目注视着窗子外的小桥流水,笑盈盈地说:“如果我什么人都给面子的话,长井13号地哪里可能闲置到现在?早就建成城东区的标志性建筑不知多少年了,你说,是不是?”
她对这个中老年妇女简直深恶痛绝到骨子里去,心里暗暗咬牙,神情却是不卑不亢,慢慢品着清茶,笑悠悠地挑眉:“章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在商——”
“啊,那不是周先生么!”章太太突然很惊喜地嚷一声,一下子从红木大椅上站起来,视线直直盯着窗子外沿着小径子漫步而来的三五人,声音细细的:“中间那位!我们家章儿就是周先生朋友的基金经理,过年的时候还专门宴请了我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