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个多月,却直到今天才过洞房花烛夜,于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个意外。
起先,出于或许怜惜、但更多的是为了保障自己能长期吃到可口烙饼的福利为前提的利益驱使,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娶了这个其实根本不怎么熟悉的女人,过后的懊恼不是一点也没有的,但,他的性子虽然一向固执,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但偶尔的随遇而安还是有一些的。所以,就安慰或劝勉自己说,算了,娶就娶了吧,他如果要结婚,能娶这么一个安静羞涩甚至没什么主见的女人,比迎娶另外还不知道面目不知道脾气的那些所谓成熟女人,要好太多了。
于是,就这样,真的同她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女人,安静,羞涩,胆小,甚至有些怯懦。
还记得同她领了证件,去她同别人合租的平房里将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物的行李打包回家来时,女人一脸茫然不安怯怯站在他的客厅里,那甚至有些伤怀的神情,让他心里竟是微微地闷,随手便指了客房给她,她偷偷望他时惊讶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他何止不是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至少现在没人敢同他争抢这个很会做饭的女人的所有权了,他可以暂时放心去继续他本就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工作了。
于是,三个月,竟这么不经意地过了去。
女人,很小心地将自己排除在他的生活工作之外。
一早一晚的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很规整地摆在他早上踏出房门或晚上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女人,则似乎会隐身法术一般,如原先那些来帮他做烙饼的日子一样,很少能瞧到她的面。
偶尔的早归,不经意地放轻手脚甚至几乎是偷偷地进门,才能或多或少地瞧到女人抱着抱枕盘膝有些懒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偶尔会因为节目的爆笑而笑出声。
然后,在发现自己被他注目的第一时间,如慌张的小兔子一样,结结巴巴地道过晚安,仓惶而逃,飞快地溜进她如今的地盘,再不肯出现。
包多的时间,若不是他偶尔去客厅的小浴室洗手方便,看到了原本空旷的梳洗台上多了他不熟悉的毛巾杯子牙刷洗发乳,才顺带记得他的客房里如今入住了一位娇客,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已经是已婚的男人身份。
常常会莞尔地一笑。
自己该是很注意保持生物距离的人吧,却原来,还有人,比他在与人保持距离的经验上,犹胜一筹。
于是,明明不是较量的较量,却拉锯一般,到了今天。
他,终于吃了早就属于自己的那份味道还不错的盛宴。
“小北。”他顺顺她耳边的散发,心情很愉悦地低低地笑。
身边的女人立刻绷紧了娇躯,隐在薄薄被单下的瞬间绷直了的肩背,让他有些无奈地暗叹了口气。
今晚,他轻轻推开这一间属于他的客房的门的那一刹,原本正斜靠着床背曲着双腿闲闲翻杂志的女人,在他轻轻推开门出现在她眼中的第一刻,便露出很警觉很警惕的神情。立刻僵住的躯体,从某一方面,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第一次踏进这目前已属于她的地盘的目的。
抗拒。
他从她很是慌乱怯怯的眼眸里,瞧到了这信息,却故意视而不见地无声走上前,走上前,直到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拥进了怀中,直到将她极是羞涩极是畏怯的神情,纳入了自己滚烫的唇舌。
炽热,畏怯,热烈,恐惧,情动,迎合。
他收获了他目前人生中最满足的满足。
她付出了她青春岁月里最珍惜的珍惜。
他与她,男人与女人,终究在亘古的情动里,合而为一。
从此,真的成为了亲密的家人。
第4章(1)
停车入位。熄火下车。
照旧不走地下电梯,而是从步行口出了大厦口,再慢悠悠顺着石子路绕到大厦的正门。
夜已近子午,晕黄的路灯下,偶尔的沉闷汽车声响,微微点点的虫儿鸣叫,静谧的夜色,深蓝的天空,组成一个很难得的人间四月天。
“顾先生,回来啦?”
值夜班的大厦保安朝着他点头笑,很殷勤地替他将大厦入门刷开。
“辛苦了。”他点头,步入大厦的同时问:“我太太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
他淡淡点头,走进去两步,却又转身出来。
“顾先生?”
他随意地摆一下手,走下台阶,顺着园子的入口向外慢慢走。
快午夜了,即便今天是晚班,也该回来了。
很难得的,他突然兴起了去接一接他那如今实置名归的太太鸾驾的念头。
最近好想吃小北做的饭。
中午时,来附近谈业务顺便晃到他公司蹭饭吃的张军,很有些叹气地发着牢骚。
他却笑得愉快,捧着饭盒,吃着有五六样菜码的章小北牌炸酱面。
而坐在餐厅他对面的齐放则是边将同样的炸酱面送进嘴巴,边索性翻了个白眼送某人。
张军有些眼红地瞪着两人的大饭盒,顺手拿自己的餐盒硬拨了齐放半份面,即便齐放拿眼狠瞪他,也很皮厚地大口吞食,没一点斯文的样子,让餐厅用餐的许多原本芳心暗许的小泵娘都傻了眼。
他忍不住哼笑了声。
结果却被耳朵尖的蹭饭客很不客气地讥讽了一刻钟。
什么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
什么只想着自己的快乐,却忘记了人家的幸福。
什么只顾着自己的享受,却视而不见人家的辛苦。
……
一大堆的什么什么后,于是,结论得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什么天上掉的馅饼啊。
什么夺人所爱啊,因为小北明明是他张军先生先发现的嘛!
什么没事偷着乐和去吧。
什么等着人家甩了你后悔去吧。
最后甚至连什么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也爆出来了。
明明是吐槽的话,偏偏连齐放也连连点头。
……
他这才知道,自己娶了这么一个羞怯胆小甚至得过且过的女人,竟然引了这许多男人的眼红。
于是,不得不被逼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做得一手好面食的小女人,有一些怠慢了,以至于没发现某些早就应该发现的问题?
反省了,才发现,自己真的对这个小女人不够重视。
女人整日里似乎总是一身大学时代的运动服出来入去,女人总是清汤挂面素净着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庞上班下班,女人总是任劳任怨地打扫着他三房两厅的家,却得不到他任何的夸奖,甚至连一句“辛苦”也不曾有过,女人总是小心翼翼地看他的眼色,什么也不敢反驳,女人总是随时战战兢兢的模样,动静小小的生怕打扰了他的生活,女人总是怯怯懦懦地咬着嘴唇任他……亲密地轻薄……
从少年时便不再红过热过烫过的老脸,突然不由自主地红了热了烫了。
这样的只微微地反省反省,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些大男人的沙猪主义了。
“不要以为小北现在怕你才这么总什么也不敢反驳地顺应着你,等哪一天人家终于觉悟了起义了,你就等着人家甩了你你后悔去吧!”
抛下这句很是气势汹汹的话,蹭饭客抱着没怎么蹭饱的肚子走了。
临走前,顺便再下达一口头通知,本周末他将大驾光临,要求探视被他霸道地霸占了的可怜小女子。
他哭不得笑不得。
当初甚至连几位好兄弟也没知会便同这小女人领了证书,几位好兄弟对他的行径除了惊讶惊诧惊撼之外,似乎一点点的鄙视还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