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寂静,无边无际的恐慌。
如果可以拥有一艘飞船,该是多么幸运的美丽!
那是一份几乎完全没有可能实现的梦想啊。
“当被黑暗、寂寞、恐慌逼迫到极点的某一天,再也无法忍受地从地下室偷偷溜出去,像终于冲出了牢笼的小鸟一样地、什么也不顾地、疯狂地奔向真正的星空之下时,就想着‘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真正的星星的眼睛的下面!’”
那一刻,便真的什么也不复存在了。那见到了真正的星空的一瞬间,她的所有的心神便真的死掉了。
剩下的,只有一双眼,一双痴痴地凝望着无数星斗一眨也不敢眨的眼。
原来,真正的星空,是这样子的呢。
那份宇宙间最美丽的壮丽景象从此便再也无法从脑海里除去。
“可以驾驶着飞船徜徉飞翔在最爱的星空下呢。”
这,便是她的小时候,便是她最快乐的童年记忆了呢。
单纯到极点的梦想,单纯到极点的快乐。
却,是她一辈子或许最最难忘的快乐往昔,快乐的童年。
……
“后来终于有了可以驾驶的飞船,就立刻在心中发誓:‘这一辈子除了飞船便什么也不需要了’。”
便漠的宇宙,无垠的时空,可以任她自由翱翔、任意驰骋;流莹飞舞的恒星,珍珠散布的行星,便是环布在她的上下左右,随她无拘无束、天马行空!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驰骋飞翔于最爱最爱的星空下更让人留恋的呢?
对于她来说,便真的没有了呢。
……
“似乎这便是我的童年呢。”
由长长的回忆中笑着跑出来,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有一些莫名的光芒在闪动,令几乎随着安的娓娓叙述沉浸着的罗兰德不由愣住了。
眼睛,琥珀色泽的眼瞳……如果可以是星星的颜色,如果可以是有星星在闪烁的一方……夜色下属于……晶莹剔透……美丽的琉璃……
飞翔着的安,飞翔着的渴望自由的少女,该是拥有着一双更加神秘、更加美丽的瞳孔才是啊。
懊是……怎样色泽的眼瞳……才应该是……属于安所应该拥有的眼瞳呢?
望着那一双晶亮灵动的琥珀双瞳,罗兰德心中悸跳了一下。
“殿下?尊敬的罗兰德殿下?”
被他澄蓝的双眸紧紧地盯住了眼睛,安心中也是猛地跳了一下。
懊不会……她说错或有了某些失误的地方吧?
“啊,抱歉,听安说得太入神了呢。”轻轻地笑一笑,罗兰德垂下眼,伸手替安倒茶,“原来,安并不是……克拉克王朝的土著居民呢。”幼年时的生活,该是心中既苦又酸的回忆吧。
一个小小的孩子,密闭的空间,单纯的向往,不顾一切地努力抗争……
安……怎样的安,才可以是安?
明明近在眼前的可爱的、有着恒星光泽的金发少女,却在一刹那被心底突然涌出的薄薄淡淡的一层雾气笼住了面庞,琥珀色泽的双瞳、如恒星光芒般耀眼的金色短发,再也无法看得清楚,剩下的,只有那一张粉红色泽的唇瓣,在轻轻地一张一合,清雅悦耳、介于男女之间的中性音质轻快地穿透薄雾,直直地传入他的视听神经——
这一辈子,除了飞船,便什么也不需要了呢……
那一份莫名的熟悉,那一份莫名的心动,在这一刻,在这竟然被雾气模糊了少女面庞的一刻,竟是那么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有些什么东西,似乎便在不远处等着他亲手去触模,亲手去揭开幕布。
“安。”他低低地喊被雾气笼住了面容的少女,“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呃?”似乎被他这莫名的一句呆掉了,被雾气笼住了面容的少女愣了愣,而后才笑着说道,“殿下这样子说,是安的无上荣幸呢。”
遥远的相距一万多光年的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而偶然相遇在一处充满危机与陷阱的区域,而后又因为一个无法明言的理由而不得不相识在一处……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呢,却又在一个无法用言语表示清楚的时间、地点、原因……相识了,充满探测、监测、审视,明明是暗中互相角斗的双方,明明是趁机探询底细的敌我,却似乎只经过了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却又似乎已经是……朋友……可以这样的吗?
昨天,还是一个人仰面躺在地毯上痴痴凝望着漫天的星斗,心底则在迅速地盘算着“明天见了他之后我应该说些什么以示‘阁下善解人意地将我接进宫玩网络游戏的谢意’”,今天,等真的与主人家相见了,却是什么话也不用说出来,只是一个相互的微微一笑罢了,于是相处的竟然是万分的融洽,便如同已相识了一年十年百年的老朋友一般地谈天说地,竟然在一个不经意间很自然而然地话起了自己从来不肯向外人道的童年?!
原本是素未平生的两个人呢,原本是相互猜疑、角力的两个男女呢,怎么可以不合情理地以“朋友了”来定论!
是不是计划好了的哪里、哪一个环节出现了哪些眼睛看不到的问题?
会不会到头来,游戏结束了,落幕了,才可以发现真的不过是一场好笑的闹剧呢?
一切,本不该是这样子的呢。
圆圆的大眼,隐在阵阵温柔吹拂过来的清风里,琥珀色泽的双瞳,在不知不觉间,更改了颜色,弥漫之间的,是神秘而又异常美丽了的墨黑色泽的琉璃光彩,却又在一个转瞬间,美丽的琉璃再度沉沉地睡了去,晶亮灵动的双瞳,依旧是闪耀着琥珀的光泽。
朋友,不存在的吧。
“安……的故事,还可以说给我听吗?”
“……如果殿下不嫌枯燥乏味的话。”思绪回到现实,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心中则是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他……难道看出了什么,还是自己实在没有语言天分,以至于没有把握好分寸?
可恶,为什么真真假假的东西,她总没有他的悟性呢?
于是,带着疑问,带着满怀的不解与疑惑,便这样地继续过下去。
——我的朋友安·波顿。
总是含着明明与一张严厉的脸型极度不相称的淡淡笑容,总是原本应该笔直地垂在身侧的手却轻柔地拥搂着娇小可爱的金发少女,总是用着习惯了的、绝对不允许被忽视了的郑重语调,却向着所见到的每一个人说着同一句的话:我的朋友安·波顿。
我的朋友……安……我的朋友。
是太会做戏,以至于她无法分辨出话里的真与假;还是原本便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忍不住地相信了?
心,因此而乱了。
第9章(1)
我便是我呢,说出一切,抓住了真的我来,你会,如何呢?
尽显银河系星系霸主气势的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宏大而精致,身着豪华礼服的贵族男女们,就着优雅的华尔兹舞曲,舞影婆娑。
从未接触过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自然会感到万分的新奇与有趣,但接触的机会多了,再怎样别出心裁的宴会舞会餐会,看进眼里的,却渐渐只剩下厌烦与反感。
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呢,星系间的贵族可以奢侈的大啖朱门酒肉、尽尝天下美味,普通的平民百姓却总是在一刻不闲地忙忙碌碌、为着自己与家人的衣食生活而拼命地辛苦奔波。
不是说时代在进步吗?月兑离了远古地球时代的星系社会了呢,特权阶级却依旧在享用着不劳而获的无上特权,弱肉强食的人类劣根性依然存在,并不因人类从狭小的地球繁衍到广漠宇宙间的每一个角落而消逝。帝国,依旧是高高早上的强权统治,附庸,依然是委蛇在他人脚下的软弱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