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流下一颗泪来,我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回,回到了我第一次见到矢初的从前,我就越想矢初,想矢初的笑,想矢初喊着我『开春开春开春』的样子,想着矢初说喜欢我,就像楚大哥喜欢雁嫂子一样!我也喜欢矢初的啊,如果没有矢初,那我该怎么办?如果矢初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那我该如何?我要嫁矢初的,除了矢初我谁也不想要的!”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颈子,再也不敢松开。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时我真的绝望了。想到我再也不能同矢初在一起,想到我小时候和矢初发下的誓愿,说我们喜欢对方就像是楚大哥喜欢雁嫂子一样!可楚大哥和雁嫂子再如何喜欢,到头来还是一场神伤、还是各自心碎、还是劳燕分飞!那我们呢?我们也是今生无望了啊。”情啊情,令世间男儿女儿痴迷的一个“情”字,到头来却换得了多少人的伤心与流泪!
“后来不知怎么地,雁嫂子竟然出来啦。她问我说:『开春,妳这是何苦?只是一个异姓兄长罢了,值得为他这么伤心吗?』
“我在那一刻才明白,我并不只是为了楚大哥和雁嫂子而哭的,我如何又不是为了我和矢初而哭的?我那时才明白,我根本忘不了矢初,我根本不要矢初和我分开!不管矢初是否真的娶了我以外的女人为妻,我对矢初依然是喜欢着的!我对矢初依然是思念着的!我想矢初,好想好想!
“于是我告诉雁嫂子,告诉她楚大哥是如何的思念她,告诉她我想矢初想得要命!我对矢初相思欲狂!我问她是否真的要楚大哥像我这般的狼狈了才会开心,我问她深爱的丈夫为她相思成灰了,她会不会后悔,我问她真的想要她深爱的丈夫像我一样吗?雁嫂子什么也没说,却连家门也没再进去,便找了一辆马车,带着我日夜不歇地奔回江南来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渴望着的,新的春,也真的到来了!
这,就是她那半年的所有。
“开春,原谅我,原谅我!这一切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他深深地吻上她颤抖着的唇,同她一样泪流满面,一样心痛难言,“是我对不起妳,是我的错啊。”他怎会一时犯混做出这么大的错事?!就算开春不嫁他,这些年来他与她生活的如何?比起那些拜过堂的夫妻又怎样?其实是一点儿也不输任何人世间的夫妻甚至是胜过世间无数夫妻的啊!只是一个虚名,却害得人人神伤,害得几乎再也无祛如此相拥在一处!
“你是有错,错在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她吸吸鼻子,笑着摀住他喃喃道歉着的嘴唇,不要他如此自责,“可我从来不怪你啊,这样的结果我哪里又可以没有错误呢?如果当初我们可以冷静一点,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急着想要你告诉我除了我你谁也不会娶,如果我可以好好对你说,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无事生非来?”
“全是我的错。”
“不许你再这么讲啦。”她故意一绷俏脸,装起生气的样子来,“其实也不全是错事啊。如果不是咱们的这些事,楚大哥和雁嫂子只怕也不会重新走到一块的,是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大的幸运便是重又将一双有情人儿拉到了一起吧。
“开春,开春!”这个傻女人啊,从来是只为别人着想,何时为她自己考虑过?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了了心愿啦。”她笑着望向他,如水的秋眸晶莹似玉。
他不说话,只紧紧搂住她。
“好』了,该让矢初知道的,我都说啦,矢初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她要所有的心结在今夜全部解开,从明天开始,将是属于她与他的崭新的一天。
“为什么?”他搂着她,将唇附在她的耳上,轻轻地一叹,“为什么突然说要嫁我了?”在他认定只要开春在他身边、只要开春一辈子在他身边就好的时候,开春却主动地提起了他们的婚事,这让他欣喜若狂,但更是疑惑不解。
“其实你是知道的啊。”纤细的手指慢慢顺着他的阳刚脸庞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她眨眨眼很美丽地笑起来。
“我知道……与爷爷有关?!”他依然不敢肯定。
“是啊,与你家那位比老狐狸还老狐狸的老太爷有关!”说得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在他临终前,他逼迫我发下毒誓,如果霍矢初在三十岁之前不沾染任何女子,他将准了我们的婚事!”那一年,矢初正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那位狠毒的老太爷如此在临死前摆了他们一道,该是如何居心叵测自然是不言自明的!
“所以,这些年来,我为什么总也不……不准你,你明白了吧!”她恨恨地道。
“可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如果他知道如此荒唐的事,又哪里会生出这许多的事来!
“直接告诉你?”哼,可她想看一看他的真心到底如何啊,她更要他长命百岁啊。
“是--爷爷逼迫妳发下毒誓?!”他的心一凛,“怎样的毒誓?到底爷爷逼迫妳发下了怎样的誓言--难道是……他拿我的性命要妳发誓?!”
我只要矢初长命百岁啊。
这句话,在瞬间闯入他的脑中!
“反正我赢了他啊。”开春不回答他,只甜甜地一笑,“今日正好是你三十岁的生日呢,咱们一天也不耽搁地成亲了,让你爷爷在地府生闷气好了。”
哼,就算要凭自己的力量,她这个他们从不肯看进眼去的卑贱丫头,这个生来便比别人多了三分傲骨、七分固执的女子,还是堂而皇之地被抬进了这个家门,被抬进了这个所谓的世家名门!
女儿家,普通的女儿家,又如何呢?
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差上半分!
“开春!”霍矢初却不肯被她的笑容给轻易捕获了心神,径自追问.下去:“是不是?爷爷真的拿我的性命逼迫妳发下誓言了,是不是?妳快点儿告诉我,开春!”
“是又怎样呢?不是又如何呢?”她反问他,“如果我说『是』,你要去刨你爷爷的坟来与我出气吗?如果我说不是,你又怎样?”过去就过去了。
“如果妳回答『是』,我会狠狠地打妳一顿!”这一次,轮到他咬牙切齿了。瞪着她的笑颜如花,他使劲地一哼,“这么无聊的事,妳理会它做什么!我的命由我不由天!就算他逼迫妳用我的性命发誓,就算妳违背了誓言,那又怎样?!”这世上哪里来的神鬼?开春何等聪慧的女子,怎么会轻易地被这可笑的无稽之谈给蒙住了呢?!
“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体贴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倒罢了,还如此的斥责她?!“我不要你有一点点的闪失啊。”
“开春--”想笑想恼想气,更忍不住地吻上她忿忿的红唇,“我知道妳的心,可是--唉。”
罢了,罢了,这样的开春,他如何可以气得起来,她,只是喜欢着他啊,只是喜欢着他的啊。
“我很不容易的你知不知道?”她闪开他的亲昵,嘟了唇儿,红了眼儿,“不佳怎样,其实错全在你啊,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生活里,其实我不知多开心呢!”哪里用得着她整天患得患失,甚至流了那许多的泪?
“妳怎不说妳又是如何恶霸地占据了我的心魂的?”霍矢初终究忍不住地轻轻笑起来,拥着生命中最最珍爱的女子,他声音低低地道,“那么骄傲的一个十岁的小女圭女圭!蚌头连我胸口还不到呢,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同我一论高下!读书是强过我,可耍起赖来呢,可闹起小脾气来呢,可一下子固执地像头牛来呢,可一要用到我就和声和气的、不用我了就一脚把我踢得远--”含满笑容的嘴巴被摀住了,怀中的女子脸儿红红的,像春日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