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敝不得眼前的女子能掌控大明书市,那气势、那眼神,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哦,留宿一宿便留宿一宿,不必劳烦二掌柜亲自前来送信。”柔柔的话语,听不出一丝火药味。
“可、可是——”这位二掌柜面有难色。
“有事您尽避讲。”轻轻拈起一只上好的瓷杯来,她随意欣赏著。
“那小的就明说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昨日尉迟公子在红袖楼宴客,喝得兴起,便请了咱们楼中一位红牌姑娘作陪,并欢度了一夜春宵。今日醒来要结帐,才知未带现银,所以公子命小的前来贵府帐房支银结帐。”
呼,总算背完了!
“原、来、如、此、啊!”轻轻柔柔的声音一下子咬牙切齿起来,圆圆的杏眸危险地一眯,手中赏玩的瓷杯重重往桌面一放,砰的一声,几乎将那位二掌柜吓昏过去。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苦命的二掌柜几乎要哭出来,“这银子咱们不要了,不要了!小的这就回去,亲自将尉迟公子送回府上!”
说还没说完,他抬脚就想逃。妒妇最可怕哟!
“站住。”清清雅雅的柔音,偏含了十分的气势,一下将那位蠢蠢欲逃的二掌柜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小、小姐有话请讲。”呜,为了赚十两银子,被这么惊吓,值得吗?
“你说我们家尉迟昨日在贵处大宴好友?”
“是、是。”
“但不知所请何人?”
“有聂府两位公子,还有刘大将军,其他几位小的不识。”嗓音有点抖,腿也有些抖。
“那昨晚有几人喝醉留宿呀?”
“仅有尉迟公子一人。”他声音愈来愈小。
“那找了几位小娘子呢?”
“一、一位而已。”一位已这般了,若说找了几位不得吓死他?
“才一位呀!”有些失望地叹一口气,吹吹刚染上粉女敕迎春花汁的手指甲,她问得更加漫不经心,“那位小娘子年方几何呀?”
“一八、二八芳华。”
“哦,是吗?”伸指压一压鬓角的玉钗,阿棋笑得甚是轻柔,“模样挺俊的吧?”
“天下无双,不、不,比不过小姐您一根手指头。”他还是捧一捧眼前这位比较好。
“大胆的奴才!尔等什么货色,敢与我家姑娘相提并论!”一旁听了半天的侍女们听不下去了。
“春喜,声音小点儿,别吓了这位掌柜。”摆一摆手,制止贴身丫鬟的好意,阿棋呵呵一笑,“庆夏,你领这位掌柜支银子去吧!”
“姑娘——”
“听话,快去。”阿棋圆圆的杏眸不在意地眨一眨,“咱们还等著你家公子爷回府裁红袍呢!”
名为庆夏的小泵娘不情愿地躬身一礼,领走了已快吓瘫在地的那位二掌柜。
於是乎,宽敞的花厅内只剩了轻柔的呼吸声。
一旁侍立的众女子担忧地偷瞄著自家主子,不敢多言一句。
静默了半晌,坐在主位的阿棋又一笑,缓缓地扫过两旁的女子,笑咪咪地问:“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众人互望一眼,有志一同地忘了刚才的突发事件,迅速地又投入到书坊生意中去。
她十年辛劳不是白费的。
能拥有如今庞大的书坊连号,除了她不服输的性格和惊人的商业头脑外,还有她出众的识人用人能力。
梦想建立属於她的商业王国,单凭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成功。於是她到处招揽人才,不惜重金培养属於自己的智囊团。
在南京城那十年,任谁都知晓,闻棋书坊的老板棋姑娘最爱人才,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且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你有才能,她便聘请。
经过十年的栽培,而今她拥有八名女管事,各大小书坊的管事更是不在少数。
有了人才,自然免了不少麻烦,例如现今她只统掌书坊大体动向,至於其余大小琐事,则俱由这八位女管事自己作主,不必向她请示。
人言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哼!她偏要带领一班女子行於男人们的世界之中!
“姑娘——”
八管事之一的雪晴有点担忧地望向主子。
“还有什么事吗?”阿棋微微一笑,如常地望向自己的好姊妹,“雪晴,天良明日来京,你顺便和他同我们一起成亲算了。一”我们不急。“雪晴细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面色如常,暗中松了一口气,”等喝了姑娘喜酒再说吧!
“怎会不急?你的天良哥哥等你等得快疯了。”一旁的春喜挤一挤眼,“你难道不想他吗?”
厅内的众娘子军全笑了起来。
八位管事中,除了雪晴与庆夏,其他六女子早已成婚多年了,丈夫也均在闻棋书坊各坊中做事,像春喜,甚至已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了。
“是啊!跋明儿咱们也给庆夏找个婆家,三对新人一块儿拜堂成亲好了。”
“对嘛!”阿棋闻言一笑,“咱们都成了亲,这府中便热闹多了。不然这偌大的新府空荡荡的,多不好啊!”
三年前,闻棋书坊已拓展到中原各处,阿棋便暗中派人回京来,买下他们城郊小院附近近百亩田地,动工兴建了一座阔大的尉迟府,并在府中分隔出数个独立院落,为的便是给情同手足的众管事们一个养身所在。
而她和尉迟的院落,依然是那座城郊小院,不,而今应是新府中央的闻棋阁。
新府工程浩大,由图纸设计到选料动工,全是阿棋一手包办。
今年新府终於完工,八位管事已先后入住,单等她与尉迟成亲也住进来,这府便算真正成为一府了。
哼!说到成亲,她心中有些不快了。
“姑娘,”八管事之中年龄最长的春喜一笑,“这么些年了,尉迟公子是怎样的人,难道姑娘还不清楚吗?”她总觉此事不太对劲。
“是啊,公子不是那种之人。”
“姑娘,你也该等公子回来再下定论嘛!”
“对嘛,姑娘……”
阿棋挑眉一笑,“停。今日你们是怎么啦?我有说什么没有?尉迟是怎样的人,难道我不知吗?”
“可是姑娘你刚刚——”好凶喔!她们真的好同情那个倒楣的什么楼的二掌柜。
“我是气别人给尉迟栽赃啊!才不是气尉迟在外一宿末归呢!”
“真的吗?”“姑娘,你不是骗我们的吧?”
“我没事骗你们干嘛?”圆圆的杏眸笑咪咪的,她随手一指庆夏,“咱们小庆夏容貌如何?算得上是西施再世、倾国倾城了吧?可你们也知道的,尉迟可从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喔。”
五年前,她从人贩手中买下年方十五的小庆夏,带回书坊仔细给庆夏一打扮,才知捡了位小美人儿回来。当时她曾玩笑,说等庆夏再大一点儿,她便替庆夏作主,嫁给尉迟为妾。
当时不过是玩笑,可尉迟却气得一月未曾与她讲话。以后,更是躲庆夏躲得远远的,从未与她在同一问房内同时出现过,正眼看一看更是不可能的。
这事还成了书坊内众人皆知的笑话呢!
“姑娘!”庆夏嘟起了红唇。
“好了好了,说着玩你也恼。”笑咪咪地起身离座,她伸伸懒腰,“今日到此为止吧。各位最近受累一点儿,书坊内的事能不烦我便少来烦我,我要好好养一养神,好做一个最漂亮的新娘子。”
呵呵,终於要嫁给尉迟喽!
“姑娘客气了。”众管事也站起身来,却只望著她们的主子笑,并不离开。
“还有事吗?”阿棋扬眉。
“尉迟公子,姑娘不去亲自接吗?”
“我去接?”阿棋一下笑弯了腰,“好让你们免费看一出好戏?哼,本姑娘另有要事在身,怕不能如君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