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年就这样拖着过去了。但再这样下去,却也不是仟么好事,在阿单体内的内息若不加以融合,终究是要引导至体外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那危险的内息始终会危及阿单的性命一一而这正是他时刻刻都担心的事情!因此此次出谷,除了顺应阿单的心意出谷一游之外,他惟一的目的便是没法寻访名医,以解阿单的苦楚。阿单对他来说,是这世间除却师傅之外惟一的亲人啊,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危险降临在阿单身上,他绝对不允许!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收回内息,静静地睁开双眼。夜已深,冷冷的夜风从远处的山涧掠过,但黑衣依旧身形不动,将呼呼大睡的阿单紧拥在怀中,替她抵挡住夜风的冰凉,而犀利的视线则直直地射向不远处!
“兄台果然身怀绝技。”山草无声地分开,从黑衣紧盯着的某处缓缓地走出一个人。一身白衫,身材颀长,正是白天和黑衣一起用筷子射人的公子。白衣公子见黑衣不出声,便开始自我介绍:“在下宫立松。”
是那人!黑衣微微地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来,并不理会对方。
“这位小兄弟身有奇恙,是不是?”宫立松对黑衣的不理会并不气恼,径自走丁饼来。
黑衣这才望子宫立松一眼,心中因对方的话而触动。
“在下家中有长者深谙歧黄之术,我虽不才,但耳闻目睹久了,也略知一点儿皮毛。”宫立松微微一笑,停在黑衣身前五尺处,“况且刚才兄台为这小兄弟输送内息,不是吗?”
其实,他未说出的是,今日在小镇见这小少年虽活泼好动,但仔细望上一刻,却可以看出他气浮体虚,似是曾经身受重创。
“你说……”黑衣慢慢开口,黑眸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刺目的白衣年轻男子,“你家有人懂得歧黄之术?”这人身怀武功又姓“宫”,莫非……
“兄台看来甚少在江湖走动。”宫立松也盘膝坐于石上,俊美的面庞带着几分自负,“‘武林江湖,宫家维护’这句话,兄台可曾听过?宫家,乃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酌世家大族呵!”
“不曾。”黑衣干脆地摇头。哼,这混沌江湖,哪里来的什么公家啊!宫家?以前偶尔曾听师父笑谈过一回什么宫家,但师父也曾说过它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没落。
“兄台真会说笑。”宫立松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宫家乃武林中大家公认的正义之族,凡是这江湖武林中任何有争议之事,只要我宫家开口调解,从来未有人不服。”也从来无人敢对宫家不敬。
“哦?”黑衣冷冷地一笑,“只可惜啊。”可惜什么,却又不说出口来。
“我知道兄台是说十七年前宫家曾因家乱而关门避世十数年的事情。”宫立松轻叹一声,“幸好我家新任宫主如今已长大成人,这也是我武林之福啊!”少了宫家,这武林哪里还像什么正义的武林!
黑衣不语,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兄台也曾于十年前参与过上届的华山论剑,自然明白那一次的混乱与可笑。”宫立松叹声连连,“遥想数十年前的江湖是何等的正邪分明,十年一期的华山论剑是我武林最为盛大的武学盛事啊!”而上一届的论剑留给武林的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罢了,“如今我宫家重回武林持掌正义,岂不是武林之福?”说到激动处,他的双拳不禁紧紧握起。
“我从不曾见过什么‘华山论剑’。”相对于他的激昂神情。黑衣却说得极淡。十年前他首次出谷惟一的收获,就是捡回了一个嗜肉、贪睡和怕痛的讨厌鬼、爱哭鬼,而非“参与”了什么无聊的论剑。
“兄台何须瞒我?”宫立松依然笑道,“兄台当年以少年之姿与友梅道长煮酒论剑,虽只是惊鸿一现,却早已名振江湖。宫某虽未曾亲眼目睹兄台的英姿,但其实早已对兄台仰慕已久。”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能轻易地弹指断剑,并与武林排名之首的友梅道人过招。十年前这个人已是武功高超,而今又是十年……冷汗刹时滑落。
“兄台真是少年英雄!”宫立松的心中瞬间转过念头万千。
“是吗?”黑衣冷冷一哼。煮酒论剑?何时如此过?他怎么不知?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宫立松恭谨地再次抱拳。
“黑衣。”本就知道,何必再问?双眸一垂,黑衣望向自己怀中依旧呼呼大睡的阿单,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孩子,果真是……黑衣无奈地叹一声,明知阿单若睡着后,就算山崩地裂也不会被惊醒过来,他却依然轻手轻脚地抱着她站起身,寻了一处避风之地。再盘膝坐下,而后闭合双眼,不再理会那个喋喋不休的人。
他的性子本就冷,鲜少愿意与外人交谈,即便是在栖风谷每日每夜缠着他的阿单,一天超不过十句话也是常有之事,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闲杂人等?
这世间,肯被阿单缠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其他的人,他从来不屑。
“黑衣一一少侠。”宫立松愣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恼怒。自出生至今,所遇之人对他无不是奉承迎合,哪里曾遇到过这般不假辞色的人?
暗中咬一咬牙,宫立松本想转身就走,但一想起自己特意来迫黑衣的目的,他的脸上勉强地重新露出笑,再次慢慢上前几步,“少侠,宫某尚有一事须与少侠商量,不知少侠……”话语未完,只用一双期待的双眸望向闭目端坐的黑衣。
等了一刻,却见黑衣依然双月闭合,搂着昏睡的男孩端坐如山。
“如今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宮某谨代表我宫家两位少宫主,恳请少侠助我等一臂之力。”宫立松见黑衣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索性不再客套地直言相告。
黑衣皱眉,微微睁眼,看了看这原本他就不想理会的人,但依然不言不语,只任宫立松自行说下去。
“十七年前我宫家会遭此巨变,全因黑山之祸。”宫立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黑衣,慢慢道出十几年前宫家没落鲜为人知的原因,“少侠该知晓黑山吧?”不是问,而是肯定的口气。
黑衣依然不语,微敛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光。少时,他也曾听师父提起过黑山一一非正非邪、行事诡异的一个帮派,在江湖上的势力几乎要超越自诩为武林之主的宫家。但是在宫家十几年前突然隐身不再过问江湖事物的同时,黑山在一夕之间也突然从江湖中失去了踪影。
其中原由,至今无人得知。
“当时的情景待宫某以后再详细告之少侠,但本届华山论剑之期,却是与黑山有关。”宫立松沉声道,“传闻黑山少主龙齐天将会在本届华山论剑上出现,要正面与我武林为敌。事关我武林安危,故宫立松斗胆请少侠赶赴华山,助我武林及宫家一臂之力。”毕竟,虽然黑山早已没落,但它所遗留的实力以及余孽依然是宫家的一大威胁。
而号令武林、称霸江湖的宫家从来不允许有任何不利因素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存在!
第六章
喧哗依旧,打斗依旧,吹牛依旧,一切依旧。
这十年一届的华山论剑,还真的是……无聊依旧。
“啊,好热闹!”打群架呢,一大群据说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同时挥刀互砍呢。多么难得一见呀。哦,简直是一一丢脸!
“你呀。”无聊地曲指弹了看戏看得兴高采烈的阿单一记,同样隐在茂密的梅林间举目远眺的黑衣摇头,“我早说过了,这什么华山论剑只是白费工夫的孩子游戏而已。偏你不听,非要再来看上一回。如何,倒胃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