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悦地抿抿唇,聂修炜转身大步走到门前,伸手轻敲了敲。叩叩的敲门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刺耳,但他在静候片刻后,却发现门并没被里面的人打开。
怎么?嫌他的敲门声太小?
火大地举掌用力一敲,门,因而意外地被他推开了!
探头审视门板后面,才发觉她根本就没上闩,聂修炜黑眸不由得一眯。该死的!就算聂府内并无宵小狂徒,但一个女子入夜竟忘了上门闩,也太不应该了!
他恼火地进门,几个跨步来到那个依旧沉迷雕刻中的小丫头身后,以黑云压顶之势将她串牢困在桌前,屏住呼吸,等她发觉。
就再给她一次机会。若她自己惊觉,那臭骂她一顿便罢;而若是她没发觉,哼哼,那就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但,等了一会的结果却是——他首先发觉这屋内太冷了!
扭头扫一眼床前的火盆,才发现那盆内早已无热气冒出,而火盆四周,也无薪炭可用。再抬首扫向身前人,该死的!这个路痴依旧埋头雕刻中。
这下火山真的爆发了!
聂修炜不假思索地伸出两手探向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刻刀,在她还没反应之前,又俯首在她耳旁大吼一声:“该死的!你给我滚出府算了!”
他京城聂府才不屑雇用这么一个笨蛋!一个不知爱惜自己的笨蛋!
“啊?!”受惊的小丫头一下子跳站起来,砰地一声,头又撞到了某一硬物,一声闷哼紧接著传入她耳中。
谁?有坏人来了吗?阿涛急急转过身,饱含惊吓的杏眸瞥向前方,但只瞅到一堵硬墙。
墙?眨了眨眸子,伸手拍拍胸口,平抚过激的心跳后,阿涛慢慢仰头,再仰头……
大……大公子?!
她不敢置信地瞠圆杏眸,红唇微启,却吐不出一字半语。
大深夜的,大公子来这里干什么?沉浸在雕玉中的阿涛脑子转不出一丝答案。
“看什么看?”他用手揉揉被撞痛的下巴,俊脸上布满怒气,“毛毛躁躁的,你是不是女孩子啊?怎么做事从来不用脑子的?”
聂修炜沉下脸,对身前丫头的痴呆样更加恼火,“傻了呀?还不说话!”
“说?说什么?”过激的心跳总算缓和下来,被吓飞的魂魄也归位,阿涛不自在地模模头,才发觉头顶肿了个包。瘪瘪唇,她不明白大公子怎么会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并且还训了她一顿。她没惹到他吧?
“说什么?!”笨!不会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屋内吗?一点脑子也没有!“说你在干什么!说你为什么粗心大意的不锁门!”
“不锁门?”扭头一阵乱找……啊!在这里!眼一亮,阿涛捉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在聂修炜眼前晃了晃,得意地笑道:“我锁上啦!东西中三阁都锁好了呀!”她吃完晚饭回来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哩!
谁管你石头阁是否上锁了!聂修炜咬咬牙,险些动手掐死身前这个少根筋的笨丫头,“我问你,我怎么会站在这里?”
“呃?”阿涛疑惑地瞅了大公子一眼。谁惹他啦?火气这么大!“是呀!大公子不在清玉楼休息,怎么会来我房里?”她模模头,神情迷惑不解。
“我——”聂修炜用力一咬,脸上青筋暴突,显然已被惹火至极点,“笨!你不会看呀!”用手一挥,愤然指向一旁大敞的门。
“啊!”大手拍拍胸,阿涛总算弄清楚了,“原来大公子是从门进来的!”
见他又要爆吼,阿涛急忙再加上一句:“我是怕有人找我,才没锁门的。”这石头阁就住著她一个人,锁不锁门,其实无所谓啦!
“大冷天的,谁会发疯地来找你?”他压根忘了正在大吼的自己,“你没听人说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等哪天你被人宰了,就知道了!”
“哦。”她模模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算啦!算她倒楣,无缘无故地惹上不该招惹的龙头老大……咦?再模模头,她终於发现不对劲之处了,“大公子,你为什么老是骂我?”再指一指门板,“明明是大公子的错,你无缘无故闯进我房里……”小小声地加上一句:“我又没请你来。”
“什么?!有种你再讲一遍!”聂修炜狠狠地拎起小路痴的衣服,一把将她提起,“这聂府是谁的?你住的地方是谁的?这府中一切全是我的,我要到哪里还要你点头吗?你有这个资格吗?”
手臂一甩,他将令人火大的罪魁祸首甩到一旁的床板上,“我为什么老是骂你?我无缘无故闯进『你』房里?”聂修炜哈哈怪笑几声,伸手至吓呆的小丫头眼前,哼哼道:“拿来!”用了好几个月了,也该还了吧!
“什么?”她不欠他什么呀!
“什么?!”他咬咬牙,“我的衣服!那次在清玉楼被你拿走的衣服!”明白了吧?他深夜来此的理由是正大光明的!
“大公子的衣服?”模模头,阿涛迟疑地道:“第二天我就还你了啊!”是她亲手交给秦护卫的耶!
“还我了?”他哼声,“我怎没见到?”
“我洗乾净后就拿给秦护卫了呀!”阿涛不解地再次模模头,“他没转告大公子吗?”
“你给了秦朝阳?!我的衣服你交给他干什么?”那几天他天天坐镇清玉楼,就等这路痴来还衣服时趁机哄哄她,那次他不是故意要凶她的,可……
笨蛋!气得他几乎咬碎一口牙。
“我不请秦护卫帮我,怎么还衣服给大公子?”她一个小丫鬟,没有无故参拜龙头老大的命啦!
“你没长脚呀?自己拿来给我会死呀?”
“对呀!我为什么要傻傻地去送死?”她性子再柔,也有成钢的时候!“大公子不会记性那么差吧?是你开金口要我『滚』出清玉楼的耶!既然我滚出来一次,难免会有第二、第三次,我何必自讨没趣?”
哼!她也是有尊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对!士可杀不可辱!
“谁会无缘无故赶你走?”干什么?要造反呀?
“我哪里知道?”扭头哼一哼。她不是君子,所以记仇记得再清楚不过,报仇当然报不成,但发泄发泄总成吧?“反正那天不是奴婢先变脸的!”
“你——”聂修炜顿时哑口无言,那次确是自己理亏。
“阿涛不过是一介小小丫鬟,生杀大权全握在主子手中。”凉凉地拍拍衣袖,“夜深风寒,请大公子保重贵体,早些回清玉楼歇息。”她绷著圆脸施一施礼,站在一旁恭候大龙头走人。
“你——”一口气被哽住,哽得聂修炜面色忽青忽白。
“大公子,请吧!”阿涛再躬一躬身。
聂修炜懊恼地一甩披风,沉著脸,大步跨出门外。
他是主子耶!却被一个小丫鬟赶出门?!这是什么世道呀!
哼一哼声,依来时路,聂修炜运起轻功,凌空而去。
阿涛哼一哼,将门板用力一踢,如人所愿地上了门闩,全失了雕刻的兴致,索性埋头钻进凉被,眯起杏眸,睡觉啦!
他沉稳儒雅的成人面貌,开始悄悄在某一小丫头面前冰消瓦解。
少言平实的平凡小丫头,开始在心田偷偷埋下一粒小小种子,至於何时成荫,谁也不知道啦!
第三章
“噗——”上好的一口香茗猛地喷出,深知当家主子脾性的秦射月早有防备,纵身往旁一跃,轻松躲过;可前来串门子的朝阳可没亲兄弟机灵,闪慢了半步,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二公子!”忍不住哀叹一声,朝阳无奈地接过兄弟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我又没惹你,干嘛跟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