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长大了,不是吗?”她哑哑地一笑。
“是啊,好像不过才几天,孩子们已快长成大人喽!”他又笑了,“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只有我们两个在家,标准的二人世界,对不对?”
“对啊!”内心却一片空虚。
“还有,”他拥紧怀里的娇躯,略一皱眉,“过两天咱们请一个人来帮忙做家务好不好?”这些年,所有的家事都压在他的清秀一个人身上,他早已不舍得了。
“我、我自己忙得过来的!”她一下子慌了起来。
“可我心疼呀!瞧你,这几天又瘦了不少!”怀中丰腴不若从前的柔躯,让他怜惜不已。
“那我还能做什么?”她一片茫然。
“专心做我井尚文的太太就好。”他笑着吻吻怀中的人儿,拥着爱人一同人梦。
“没了阿秀,谁唤我起床?谁帮我打理全家?”
如今,倘若没有了她,谁的生活、谁的日子,也不会改变的。她,不被需要了。
“尚文哥?”她轻轻唤他。
“干吗?”已显睡意的沙哑语气,回得很散漫,“有事明天再说好吗?”
“我、我可不可以让阳阳和月月改口唤我妈妈?”她屏息地问,渴望得到他的支持与理解。
“你是秀姨不好吗?”他拍拍她的肩,无意识地低语,“毕竟房玉在他们身边,再唤你妈妈,他们会喊乱的。”
“可我想听。”连他也不支持她了吗?
“你总不希望孩子们两个‘妈妈’一起喊吧?”他已快陷入周公的陷阱而无力自拔了,“还是你为了要他们区分两个妈妈的不同,同意他们唤你‘后妈’?”
后妈。原来,在他眼里,她还只是一个“后妈”而已。或许,在孩子们眼中,“秀姨”所代表的含义,也只不过是一个替补罢了。
罢了。???
丙然,第二日清晨五点钟,井尚文便被两记电话铃声痛快地唤醒,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出门而去。
之后,她做早饭,照样去帮一双孩子收拾房间,替他们整理衣物,陪他们用早饭。再之后,临送他们出门上学去。
“阳阳,还在生秀姨的气吗?”她蹲下替小男孩穿上运动鞋。
他早不气了,只是还拉不下脸来向秀姨道歉。
见他不语,她暗叹一口气,满含希冀地再问一回:“阳阳,你真的不想唤秀姨一声妈妈吗?一声,只要一声就好。”
“秀姨,你不要做梦了好不好?”他的脸比秀姨还容易红呢,他开不了口啦!
“是呀,秀姨不该再做梦了。”她低着头、替他穿好鞋子,再轻手轻脚地帮他整理一下衣服,柔柔地一笑,“阳阳,昨晚的事秀姨向你道歉,我一定会再买一台同样的电脑赔给你的,好不好?”
“不用了啦!”昨晚的事,该道歉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她只一笑,假装开心地问小男孩:“阳阳,如果秀姨要出去玩一玩,你跟不跟?”
“不跟了啦!”现在他只想跟电脑玩。
“那,月月要不要和秀姨一起去玩呀?”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小女娃。
“月月也不要。”小女女圭女圭慢慢地摇一摇头,颜发上的小发夹闪闪发光,“妈妈说要带月月和哥哥去美国、去迪斯尼乐园玩的。”她从没有去过电视上那座可爱的卡通城堡里呢!
“哦。”清秀失望地一笑,“原来是这样子呀!”
“秀姨,我可以和妈妈去玩吗?”小女女圭女圭习惯性地征求清秀的意见。
“只要月月开心,当然可以去呀!”亲生的母亲,果然好过她这个“后母”。
“月月,你也不肯喊秀姨一声妈妈吗?”她总不想轻易地放弃。
“月月有妈妈了。”小女女圭女圭这次拒绝得很干脆,“月月不要秀姨是妈妈。”
不要呀?她,死心了。
送走了一双儿女,她拨了一个国际长途。
“妈妈。”
“阿秀?”遥远的那一边,是苗妈妈的轻快笑语,“怎么抽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妈了?阳阳和月月呢?他们好吗?我和井大哥井大嫂很想他们呢!尚文呢?他最近忙不忙?你要好好照顾他,知不知道?还有,天气冷了,给孩子们穿上厚衣服,不要忘了……”一连串的询问,一连串的谆谆嘱托。
阳阳和月月呢?尚文忙不忙?他们好吗?我很想他们。
她呢?妈妈为什么从不曾问一问她亲生的女儿,问一问她这惟一的女儿是否快乐,是否安好?
“妈,你需要我吗?”她屏住呼吸。
“傻孩子,妈这里什么也不缺,你只要照顾好尚文和孩子们就好,不要总是担心妈。”
“妈,我是问,你需要我吗?”
“妈说了,妈这里不需要你。你只要好好……”一连串的笑语里,依然只有除了女儿以外的人。
妈妈、她自己亲生的妈妈,也不要她了。这世上还有谁会需要她?这世上,她还会被谁需要?
她笑了,泪却再也止不住。
几日后,她托朋友请了一位帮手。很快地,那位姑娘便熟练地接手了她原本所有的家务,再也不必她动手、不必她操心。
谁来帮他打理家务?不管是谁来,却不再是她了。
井尚文每日果真是六点钟出门。一记两声铃响的电话,取代了她的唤醒工作。
谁来喊他起床?不管是谁来,也不再是她了。
至于阳阳和月月,寒假一开始,他们便会由他们亲生的妈妈陪着,去开始另一段新奇的旅程。
没有人会再需要她了。她不再被需要了。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在阳阳和月月踏上去美国班机的同一天,苗清秀消失了踪影。???
一年之后。
微冷的天气,一点也不像严冬。老天爷应付差事似的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总算让人们有一个白色的圣诞节可过。
啊,好快,明天便是圣诞节了呢!她微微含着笑,挺直腰身坐在收银台之后,手里握着今晚圣诞平安夜要用的纸面具。
“苗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今晚替我一班嘛!”趁着上班时间未到,与她同一部的小陈爬在收银台柜上,继续对她人情友情地狂轰乱炸。
“可我已经答应替小李的班了,你说晚了。”清秀微微一笑,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你怎么可以替她却不芦我?!”小陈再一回反对,“你偏心呢,明明咱俩姐妹情深的!”
“可她有这张面具给我呀!”晃一晃手中紧握的可爱女圭女圭面具,她还是微笑。依照她工作的这间酒店的惯例,每年的圣诞平安夜,这里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假面舞会,邀请全市的知名人士前来参加狂欢。
而为此而工作的酒店员工,人人都会佩带一个造型别致的面具。
“可我也有这张面具给你嘛!”小陈嘟嘟红唇,扬一扬同样挂在手中的面具,“看,十七世纪英国宫廷中的女皇耶!我抢了好久才抢到手的!傍你!”
“小陈,你和咱们苗姐一起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模不清苗姐的喜好?”一旁的服务生小张哈哈一笑,“苗姐喜欢什么,你忘了?”
“不就是随处可见的小表头吗?”小陈不在意地哼一哼,而后放声尖叫:“卑鄙!无耻!敝不得下午挑面具时,小李一改往日的花痴模样,放着到手的王子面具不要,偏选了一个可爱的女圭女圭头!”呜,她不甘心!
“好啦,别闹了,工作时间到了!”清秀笑着摇摇头,将手中可爱的女圭女圭头覆在脸庞上,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客人。
“不急啦!今天是狂欢舞会,谁会来咱们这里?”小陈无力地垮下肩、带上面具,进柜台和清秀并排站。
“但如果有前来休息的客人呢?”她们所在的这个桑拿部门,正处在大厅的左角。靠着大厅,就算位置不太明显,但还是很容易看到的。但这里的桑拿浴配套设施可齐全呢,供客人前来品茶休息的休息室正是她们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