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想知道,也要勉强看他们一眼呀!”免得以后报仇时找错了人。
一时,厅内静悄悄的,众人皆止了交谈,一起望向今日的新娘子,屏息静候。
“不知是哪几位朋友前来喝杯喜酒呀?奴家有失远迎,请进前来吧。”既然躲不开,便见上一见好了。
尉迟闻儒微一颔首,大厅人口处拦住不善来客的众侍从便将通道给清了出来,不再阻止来客。这十年,为了保护阿棋安全,尉迟闻儒下了不少功夫,纵然他身怀武功,尽量陪在阿棋身后,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亲自训练了十余名侍从,暗中保护阿棋。
毕竟,身处商海之中,险滩暗礁数不胜数,他不能冒——点风险。在前几年聂老二不幸遭人暗算受伤之后,他更是增了十分的警觉。
一个,两个,三个……八个人,有十几岁的稚龄幼子,也有五六十岁的白头老儿。
哪一个跟她有仇啊?
这些人又都是何方神圣?恕她小女子眼拙,一个也不认识。
“这两位老者是我那两位不材的的兄长,身旁是他们的二儿三孙。”尉迟闻儒一叹,“至于左侧那位白衣先生,是咱们十年前书坊的齐先生。”
十年前为书坊一事,他与两位兄长便再也不曾有过任何瓜葛,兄弟情分早已断得干干净净了。今日见面,没有任何旧情可叙,心中,不免还是有一些难受。
这些人,毕竟曾是他的亲人们哪。而今,却一眼也不曾看向他,似是从没有他这么一个三弟。
唉,“奇了,我跟他们应没什么大仇大恨吧?”阿棋小声地问,“可他们好像也不是来恭喜咱们的哎!”不会是故意来找碴的吧?
“你果然忘了。”尉迟闻儒又是一叹,“半年前你命春喜先至京城,收购城内所有大小书坊。”只为了十年前的誓言。
“啊,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阿棋不好意思地讨好一笑,“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春喜共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买下了那五间尉迟书坊,”有时候,阿棋的散漫及迷糊让她的八大管事直呼受不了,个个耳提面命让他时刻提醒她书坊事务的责任,害他被迫也知晓了不少的经营之道,“却用了三万一千两银子买下了同一条街的一小间书坊。”价钱相差悬殊,人家自然不满,不趁机来闹场才怪!
原来那五间尉迟书坊还没倒闭呀?她以为最迟五年前就该完蛋了。
“好了,不要再闲扯其他了。”早点了结闲事,早点人洞房多好,“眼下,人家找上门砸场子来了,你看着办。”他要袖手做壁上观,免得被战火波及。
“我现在是你妻子了耶!”阿棋嘟唇意思意思地抱怨两声,“竟然不替我出头。”
“好了,姑娘,您就先别抱怨了。”一旁的庆夏白这个不入状况的主子一眼,也没什么好声气,“你瞧没瞧见那几位都快要用眼光砍死你了?”太没礼貌了吧,人家大老远地前来闹场,没功劳可还有苦劳呢,总不能老将人家晾在一边吧?
“死庆夏,连你也不帮我!”狠狠瞪了自己的属下一眼,阿棋笑得甚是无害,“几位,有什么事尽避请讲。今儿当着这么些位朋友,决不让您吃亏。”
“你——”
尉迟念儒恨恨咬一咬牙,肥胖的手指颤颤点上眼前一身红服的女子,“我要你还我五间书坊来!”
“什么五间书坊?”阿棋细声细语,“我抢了你的还是烧了你的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哟!
“我要将所卖予你的五间书坊尽悉收回,银子原数还你!”气抖抖地亮出一张银票来,不屑一顾地朝笑眯眯的新娘子用力一砸。
“哟,今日奴家大喜之日,多谢您的大礼了。”伸指轻轻一拈,夹住眼前的薄薄一张纸,随意瞥了一眼,便两手一合一张,将纸一下撕成了两片,再随意地一扔,依然笑眯眯地,丝毫不在意厅内众人的惊讶低呼。
“你、你胆敢撕了我的银票!”心也差一点随那张可怜的银票一起被撕裂。
“春喜,将那五间书坊还他。”大不了她再将它挤挎。
“姑娘,怕是不行耶。”一旁的春喜笑盈盈地从袖中掏出精致的小银算盘来,手指拔得飞快,“我买过五间书坊共花银一万三千两,重新装修花银七千两,添制新器具耗银九千两,再加上聘请人工费、利息损失,共合计现银四万五千银。这五间书坊现在身价为白银四万五千银,一万三千银怕是赎不回去了。”
“哪,这位老先生,您听到了吧?五间书坊现值四万五千两,算了,我少收一点,您给一个整数便可以了。刚才是一万三千两,你再拿二万七千两来,五间书坊您尽避拿走。”阿棋也笑盈盈地,挑眉细细欣赏那张由爆红到青白交错的胖脸。
一旁的尉迟闻儒并不出言阻止,只笑睨了她一眼,要她不可玩得太过。
“四、四万银?!”打死他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银子来呀!咽咽口水,看了一眼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兄长及子侄,决定退而求其次,“不然、不然你们要加钱给咱们。”
“哦?为何呀?”站得有些累了,索性靠进身边男子的怀中,回头冲他讨好地一笑,要他多包涵一下。
尉迟闻儒摇摇头,大掌缠上怀中人的蛮腰,不在意地冲厅内惊呆的众人歉意地一笑。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贱女子果真是贱女子,大庭广众之下也胆敢与男人亲密如斯!
“奴家哪敢不听呀?”不就是要与那一间三万一买下的书坊一较高下吗?“春喜,那间冯氏书坊为何用了三万一千两呀?”
“回姑娘,冯氏书坊内有珍本六十七套,印刷铅版十四套,更有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数人,加之冯氏书坊在书市中信誉极好,奴婢本开价六万两千两银子,是冯老板主动降价一半的。他说他极佩服棋姑娘的才干与为人,这书坊本就是闲来打发时间的,棋姑娘若喜欢,尽可拿去。因此冯老板只收了书坊的成本而已,不肯收另外一半。”有间无意地瞥听呆了尉迟老少们一眼,嘲弄之色不言自露。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阿棋点头一笑,“改日我定当前去拜访这位冯老板。”话锋一转,“那尉迟书坊为何才给人家一万三千两呢?”
“回姑娘。”春喜叹一口气,“这一间书坊奴婢原本不想收的。书坊虽有五间,但五间书坊所有的待售书籍也值不上五百两银子,加之书坊年久失修,坊内员工又少,”跟随姑娘闯天下的属下许多便是从那五间书坊中出来的,例如张先生,王先生,“奴婢算了一番,这五间书坊也就值三千余两银子。”笑盈盈地再瞥听呆了的尉迟一门一眼,春喜讲得怜悯十足,“不过呢,这书坊毕竟姓尉迟,与咱们公子爷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于是奴婢看在公子爷的面子上,斗胆多给了一些。是他们自己非要卖的耶!”
记明白了哦,若不是看在她家姑爷的金面上,她才没那个好心,肯做赔本买卖呢。
“哪,这位老爷子,您听明白了吧?”一旁听得快睡着的新娘子勉强提起精神,“春喜,回头自己扣自个一万两的花红。”当她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呀?
“喂,姑娘,奴婢是看在公子爷的面子上耶!”春喜立刻吸吸鼻子,讲得十分可怜。嘻嘻,没道理她和主子演得如此卖力,那尉迟一门的却闲闲置身一旁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