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心有余悸,“那个梦太真实了,反而不像梦,寻常的梦没有章理,印象也模糊。可是那个梦太清晰了,连我们的对话都有条有理,好像一部戏在你面前上演,令人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不得不相信真有那么一回事。”
“有这种事?”
“骗你干嘛。”
陆文芬一阵认真的思索。“梦可以反应现实生活,也许那只会吃人的黑蜘蛛就代表我们那个又抠又没人性的老板,我们被他压榨太久了,一人当做两人用,有苦无处说,薪水又是如此微薄,薄的让人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加上你晚上又得上课,长期精神不济的情况下才会作恶梦。”
俨然一副专家口吻,但桑瑜宁可相信使她安心的分析。
“别想那么多,梦只是幻觉,你难道要受它影响?”
“没错,只是梦而已,何必耿耿于怀。”
陆文芬豪爽的拍她的背打气,“别让那只铁公鸡坏了你一天的心情,我们不要称他的心,不值得。”
桑瑜抬头眯眼,嘴角弯弯的笑,“我知道解梦一说是瞎掰,不过谢谢你了。”
“随口两句不必言谢,干脆用行动表示,改天请我吃饭。”
“真受不了你,比铁公鸡还一毛不拔,几句话就想讨赏,以后要是失业了,算命摊这行还满适合你的。”
突然陆文芬脸色大变,鬼祟地对地吐舌头,“铁公鸡来了,我闪了。”
可不是,那个秃头大肚的老板,正张着白多过黑的眼珠子四处梭巡,监控他手底下的员工。
下了班,桑瑜急匆匆的赶回住处,租来的这间房是房东顶楼加盖的陋屋,好像被遗弃的孤儿,里面的的陈设只能用一句话形容——家徒四壁。她并不在意,这里只是她落脚休息处,只要能睡得饱,其他的她都可以忍受。
洗掉一身的疲惫后,没想太多就上床睡觉了。她喃喃自语,“累死了,今天一定一觉到天亮,那个梦,去他的吧!”
她睡着了,很深很沉,没有任何的不安。
但才刚睡着,她又醒了过来,环顾四周。看来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
她不由自主的睁眼,大大吃了一惊,又是昨夜相同的情景,她恐慌的坐起来,喃喃自语:“这个梦是连续剧还是旧戏重播?就算重复我也不要一成不变地守在这里。”
跳下床,快步朝房门走,扭转金属门把,然而门锁却锁牢了。她不信,把门踢得很响,试了几次,依旧徒劳无功,惊恐之下她顾不了许多,虽然她舍不得破坏这些高贵精美的家具,不过逼到绝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要被困在这里,抡起椅子丢向那扇落地窗,结果没有预期中的玻璃破裂四迸的情景,反倒是那把椅子弹回来了!
她大声尖叫,在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画面后,她实在无法抑制激愤的情绪,“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什么烂灵异节目!”一小部分的理智回来了,“冷静,冷静点,我太累了,这是唯一的原因,我绝对没有疯,一切都是虚假的,虚构的,而所谓虚构就是不存在的,魔由心生,只要不相信,一切都会消失无踪。”她努力说服自己。
“自欺欺人。”同样的声音,阴阴冷冷,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在房中回荡。
“这些不是虚构,为了预防你乱跑乱窜,我在你身上施了咒,夜夜见到我的恐惧就是你的惩罚。”
偏转头,那个化身为长发过肩,英俊相貌的帅哥的蜘蛛精出现眼前,她可怜兮兮的问:
“为什么是我?世上厌恶你们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挑上我?我已经患了‘严重睡眠不足症’,再这样下去,我会精神耗弱,然后红颜短命。你可不可以消失,放过我行不行?”
“办不到!”
“每个不小心得罪你们的人都有这种遭遇吗?”
“对我来说,你是头一个。”
她再问:“为什么是我?”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没有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
他轻描淡写,冷淡无情,仿佛吃掉一个人是理所当然,最自然不过的事。一股冰冷的战怵自脚底窜升上来。
她心跳加速,问了不想问的问题,声音有些颤抖,“昨晚……你说……要……要吃我?”
他狞笑点头,“那是最终的结果,我喜欢看见猎物垂死前的挣扎。”
她刷一下脸白了,“什么意思?”
“今天你的命是保住了,等哪天我需要体力的时候,我就不留你了,我能修成今天的人形,是要经过一些‘努力’的。”
努力去吃人吗?“今天我是安全的?”那么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劝你一句话,别找道士、法师,没有人能帮你,那些符签对我不管用。也别告诉你的亲朋友好,因为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为你物色最好的精神病院。”
是吗?他分明是因为害怕才先声夺人,以为我会着了他的道。哼!我不信邪。
他扫过她的脸,她的念头逃不过他的眼,哼哼冷笑,他不说话,躺在房中唯一的软床,闭眼休息。
“你到底要怎样?”
“今天放过你了,彼此相安无事。”
她歪头斜睨,“你要睡了?”
他侧躺,右手拍拍身旁的空位,“你想侍寝?”嘲弄地后,露出一副唾弃的嘴脸,“抱歉,我对人类没有兴趣。”
臭美!天地不容的王八蛋,想要我倒贴你?门都没有!还赏你一脚咧,精怪本就不符合自然,死了也没人同情,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下地狱吧你!
尽避心中骂了千百次,但她还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当夜果真相安无事?不见得,那个妖美邪气的男人几次把缩在墙角的桑瑜从熟睡中摇醒,让她看他最真实的一面,害她吓得几乎口吐白沫。当然,她隔天上班就呵欠连连。
第二天,她马上去神坛找道士、问法师,但没有人看出她生命正遭受严重的威胁;贴符咒,摆经书,每晚依然看见她最不想见的人。
一想起他那尖利的撩牙她就害怕,好像早已磨利了随时可以将她囫囵吞下月复。
她曾经告诉陆文芬,她又大方的为她解梦,不外乎是心理压力大,放宽心怀就没事了。诚如那只该死的蜘蛛精所言,没有人相信她。
为了怕被别人当成疯子,在陆文芬基于关心再度问起时,她只随便敷衍几句,然后看她满意的离开。
难道她真的没救了吗?
每天进入睡眠状态,就会跑到他张好网的世界里。他是虐待狂,屡次看见她脸色发白的惨状就狂笑。试过许多方法,以为不在那小屋就不会蒙他召见,但即使是躲进陆文芬的家里也没有用,他的网无所不在。就算坚持不睡,但时间一到,眼皮有如千斤重的不听使唤,那种痛苦简直要将桑瑜逼疯了。
她只能恨恨的送他一个白眼,再用棉被重重裹紧身躯,断绝他的。
她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猎人与猎物间的不同处在于追逐与逃亡,就像他不需要了解她的一切,他常以人形贴近她,以恋人的姿态拥抱她,但表情却是冷酷无情的。
桑瑜只求他别突然露出原形,那只会吓得她惊声尖叫,然后昏死过去。
然而昏死之前她依稀听得见他狂放的笑声。
第二章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某天晚上,他竟然没有出现在她的梦中,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欣喜感觉,她蹑手蹑脚下床试探的转动门把,意外地竟开了,心中止不住的雀跃,这表示她可以月兑离他所设下的世界,睨了落地窗一眼,当然,她不会笨到想跳窗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