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抽在众人不注意的当儿,偷偷端详着王妃,她虽然已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彷若三十多岁般,相当漂亮有气质。正如同那侍女所说,一点也没有架子,是个豪爽大方的人。
绿袖这么一观察,顿觉王妃不是那种会派出刺客暗杀的人,绿袖就只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王爷身上了!
正在她低头沉吟的当儿,听到趙玥对着王妃道:“娘,最近孩儿请到了一个好琴师,趁着他还没离开,请琴师为娘弹奏一曲,也慶祝父亲身体康健。”
王妃笑道:“是不是上次你提过,打猎时救了你一命的那一位啊?娘早想见见他啦,就请那位琴师来罢,我记得他叫什么橫还是直来着?”永蘅光刚到王府时,有次趙玥和其他王宫贵族们出外打猎,一起举行戶外宴会,便带着永蘅光一
起去。戶外宴会进行到一半的当儿,一只野兽闯到趙玥身前,千鈞一发之际,永蘅光拿起一旁的弓箭射中野兽,救了趙玥一命。从此之后,世子对永蘅光的好感及信任便大增,对他亦如同朋友一般相待。
趙玥忙道:“娘,他叫莫蘅。”
王妃道:“对了,是莫蘅!上次听你把他的琴誇得像什么似的,我也想听听,快请他来罢!”
趙玥连忙差人去找永蘅光,他原本在厅外待命,听到趙玥传唤,连忙走进厅里,来到王妃及趙玥桌前,跪下来行礼。
王妃见到永蘅光,笑道:“上次听玥儿说你救了他一命,可真多谢你!来,别客气,请坐!”她一边说,一边要侍女拿把椅子给永蘅光。
永蘅光道:“多谢王妃娘娘賜座!”
侍女搬来一张长几,他便起身坐到一旁,将琴摆在几上,抬起头,朝王妃和世子頷首行已.当他抬起头来时,却见王妃的脸微微变了一变。
趙玥没注意到王妃的神色不对,笑着对王妃道:“娘,前儿我誇莫蘅的琴比原先的琴师好,您总不相信,现在请他弹几首给您听,看看孩儿有没誇大!”
王妃听了趙玥的话,方回过神,说道:“好——好啊,就请莫先生弹奏一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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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蘅光伸手按律弹了起来,弹毕之后,王妃望着永蘅光,问道:“先生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能把琴弹得这样好,可真不容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永蘅光回道:“回稟娘娘,小的今年二十岁。”
王妃聞言,脸色又是一变,好一会儿,声音微微顫抖地问道:“你……你家住哪儿?你娘……可是姓宁?”
永蘅光回道:“小的家在徐州,家母姓柳。”他当初应征王府琴师,自然要把身份来历说明白。凌梵道姑的家本在徐州,对那儿地理习俗都清楚,兼之那儿离京城有段距离,就算王府派人去调查,也要十天半个月,所以水蘅光便说自己是徐州人。
王妃听了永蘅光的话,失望地说道:“是么?”接着微微偏着头,喃喃自语了一句:“真像啊!”
趙玥察觉王妃的神情不对,问道:“娘,怎么了?”
王妃勉强笑笑,道:“啊,没事儿!”
说完后,接着王妃又继续转头问永蘅光:“那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令高堂可还健在?”
永蘅光道:“家父家母过世得早,家母在我小时便过世了;家父在我十三岁时也因意外辞世;如今家中只剩得家姐。”
在永蘅光说话的当儿,王妃的神情十分紧张,待他敘述完,王妃一副失望的神情,叹道:“啊,你有姐姐和爹爹?那多半不是了!”
趙玥见王妃神色失常,不若往日,关心地问道:“娘是不是累了?精神不大好呢!”
王妃摇摇头,勉强笑道:“大概是最近照顾你爹爹,有些累了罢!我就先回房休息吧。你爹爹虽然好得差不多了,还是令人不放心!明儿一早,还要赶回去别邸呢!”
说完后,王妃望着永蘅光,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方由侍女扶着回房去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王妃便回别邸去了。下午,雷穎和趙沂随着世子出去,只剩绿袖留在王府里。
绿袖一边想着永蘅光明天便要离开,后天自己也要启程了,这么一来,恐怕以后见不到他了,心內暗自感伤。走着走着,便没注意看路,只随意在府里乱走。
一个没留意,在转角处撞上了一个人,待要道歉,那人却匆匆忙忙爬起,跑得无影无踪。
绿袖觉那背影有点儿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心情正低落,也懒得思索。走没几步,却看到永蘅光抱着琴,迎面走了过来。
“你好!”绿袖挤出笑容,打了声招呼。
“嗯。”永蘅光也对她笑笑,但是笑容看得出有点儿勉强,跟他平日开朗的笑完全不同。“有空么?到亭子里坐坐好吗?”
缘袖点点头,二人便一起走到后花园里的涼亭里坐下。
坐下后,永蘅光放下琴,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永蘅光方出声说道:“我明儿要回去了,恐怕回去之后,后天便来不及为你送行了。趁着现在,先跟你道别。我……弹个曲子,送送你!”
他说着,走到桌边坐下,奏起『阳关三叠』,是唐朝王维送朋友元二出使安西时为他送别的曲子,曲子本就充满离情,永蘅光专心弹着,绿袖察觉出其中蘊含着一股不捨之意,听着听着,眼眶一热,掉下了泪珠。
永蘅光奏完,眼睛也红了起来,道:“这些日子多谢你!人生难得遇到一位知己,如果可能,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说完,发现这话有些不对,脸一红,拍拍自己的额,自我解嘲道:『噯,我在说什么傻话,你家姑爷未来是高官,来京的机会多的是,也未必便不能相见——”他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但离情依依,哪里笑得出来。
绿袖点头道:“嗯,一定——一定会再见的……”但知道此次一别,要再见面不知要多久,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连忙将泪水擦去。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有人唤着:“莫蘅先生,莫蘅先生!你在哪儿?”
永蘅光一听,向绿袖告辞道:“啊,有人找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绿袖点头道:“嗯,好。”永蘅光望着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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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一直在涼亭等,心一直跳个不停,右眼皮也不停起伏跳动着。“他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么,怎么快一个时辰了,还没看到他?”
绿袖左思右想,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想越不安心,她決定去找他。
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嬤嬤,绿袖趨上前,问道!“嬤嬤,您有没有看到莫先生?”
老嬤嬤年纪大,有点儿耳背,她打量打量绿袖,揉揉眼睛,问道:“你是哪房的丫头?府里人那么多,我哪搞得清谁先生后生的!”
绿袖叹口气,心想着,她真是白问了!便道:“啊,嬤嬤不认识,算我没问,有扰嬤嬤了!”
转身正想走时,却听老嬤嬤道:“等等,丫头,你说的莫非是昨儿王妃回邸时,弹琴的那位琴师么?”
绿袖喜道:“是呀!嬤嬤可知他在哪儿?”
老嬤嬤道:“我哪会晓得,我也正要找他哩!”
绿袖心想,她要找永蘅光,自然是有原因,这老嬤嬤跟永蘅光八竿子扯不上关系,要找他干嘛?便好奇地问道:“嬤嬤呀,您找他做什么,难道是王妃要听他弹琴么?”
老嬤嬤道:“喲,你这丫头倒聪明!方纔别邸派人来找他,叫我帮着传话,可我满府里走遍了,也没见着他,门口那些看门儿的说他已经走了!噯,走得腿还真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