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菁一不小心,看得都痴了。
他匆忙迎上来,歉然地双手合十。
“你吃过午饭没?抱歉,早上我真是太忙了,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咖啡,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不可以转移阵地到餐厅去,边吃边谈?”
“我已经吃过午饭了,不过,你当然可以先吃饭,我不敢有意见的。”
织菁立刻摆出一副小小职员不敢多言的样子,却是没什么真心,揶揄的成分占大多数。璟瞿却出奇地没反击,反而朗朗地笑笑,“谢谢。”
织菁像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楞楞的,奇怪这男人怎么转性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和宽容?
璟瞿带她到饭店五楼的西餐厅,蓝绿色装潢的主调,不时有水珠帘幕充当隔间,餐具花瓶等则用了红色,大胆的配色,橘黄的灯光,使整个空间看来既神秘又浪漫,非常独特。
璟瞿一坐下就点了熏鲑、焗面等餐点,他细心地注意到织菁只要了一杯咖啡,遂问:“你真的不吃?”
他的语气散发出毫无条件的亲和力,织菁摇头报以微笑。她当然察觉璟瞿今天的改变,但她更被这餐厅绮丽的气氛而吸引,不禁要赞:“这餐厅好漂亮!”
“你没来过?”璟瞿似乎很讶异。
已过了午餐时间,餐厅的客人只稀稀落落占了几个位子,但织菁相信到了晚上,这里一定充满了约会的情侣。她摇头,“这里太浪漫了,适合情人来吧,我又没男朋友。”
他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水,微笑道:“这餐厅的名字叫Erato,Erato是希腊神话中主管爱情诗的谬思女神,所以这里的环境就像一篇情诗。”
“真美。”织菁由衷地叹。一下子职业病犯,忍不住问:“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餐厅是谁设计的?”
“我。”
“嗄?”织菁是真的吓呆了。
“骗你的。”他的笑声十分吸引人,“我可不会画图,只是最初的点子是我的。”
就算不会画图,这样的点子也够特别的了。织菁坦率地睁了睁眼睛,“没想到你这么感性。”
“你认为我是什么?”他的餐点送上来了,他却没动刀叉,好像更在意与织菁的对话。“唯利是图的小人?”
织菁思索着用词:“应该说是……比较实际。”
“你还不认识我。”他怅然一笑,那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竟让她心弦一颤!
织菁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他有让女人疯狂着迷的能耐,但她不知他今天为何非得这么充满男性魅力……
“你在看我。”他忽然说,深邃的双眸直直锁住她的眼,害她陡地脑袋打结,半天才想出一个借口──
“你……没戴眼镜。”
他笑了,眸中的虹彩有种醉人的力量。
“我一只眼睛近视,另一只没有,所以即使不戴眼镜也无妨。”
“一只近视,一只没有,”织菁好奇地遮起自己一边的视力。“那看起东西来会不会怪怪的?”
“所以你的这半边……迷人的凤眼,小巧可爱的鼻子,微翘的菱嘴……娇媚可人。”他的目光炙炙地在她脸上梭巡,像在抚模她的眼睫、她的唇……“另一边,朦胧的眼波,半遮半掩的线条,似笑非笑的嘴……引人遐思……”
织菁的脑子煞时变笨了、变空了,再填进去的是他那迷人的男性嗓音,又低又柔,柔情似水的语气使她心中一片怦然。
她暗自咽了咽口水,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对话,比较像是挑情。
她忽然相信,只要她允许……不,不必允许,只要她静静不动就够了,他那双性感的唇可能会落下来覆在她的唇办上。
这样的想法,让织菁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奇怪?她又不是乡下姑娘,不是没见过有魅力的男人,怎么这家伙的几句暧昧言语、几个凝视眼神,就把她搞得心旌荡漾?
她是真的心慌意乱,以致于一不小心,她咖啡旁的小汤匙被她弄掉在地上了。
真是笨拙!织菁糗糗地弯下腰去捡汤匙,一边骂自己笨,又忙着鼓励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慌乱,千万别让他看见你在脸红。
她强自镇定地抬起头来,极力自然地:“我去再要一支。”
“我去。”他很快地说,那微笑直荡进她心底,“男士该替女士服务。”
璟瞿起身走向柜台。织菁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眼光无法从他的背影移闭──
好吧,他的魅力是足以让她迷惑,但她并不喜欢他这个人,所以他对她的吸引力除了外表之外,该没别的了。但她相信自己从不是浮面肤浅到光为了一个俊美的外表就昏头转向的人──
可是现在怎么着?竟很难要自己不把视线停驻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或是结实的臀部……
停止!她对自己下令,停止觊觎她的客户,尤其还是个难缠的客户。
“……”
璟瞿已经替她取回新汤匙,还跟她说了句什么,织菁是如此沉溺在自己的中,以致没听清楚他的话。
“你说什么?”
他泛起微笑,“你的餐巾掉了。”
“哦……”她只得尴尬地又弯下腰去捡餐巾,她今天的表现笨拙到连自己都嫌。他会怎么想她?一个笨手笨脚的女人?可奇怪的是,她又为何要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然而织菁很快就了解了他的看法。因为就在她直起身、抬起视线之际,她看见璟瞿脸上的一丝窃笑──
揶揄的,得意的,跟他刚才的温柔完全搭不上边的,虽然那神情只是一闪即逝,但织菁十分确定自己真的看见了。从刚才到现在表现得如此温柔多情的璟瞿,为何有这样的神情?
织菁的脑子忽然像是“叮”地亮起了一个警示灯!不太对,她清楚而理智地回溯刚才的所有,这一切都不合理。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了,每回他们的见面都像是作战一样,敌来我往,他也从没表示过一丝丝……别说一丝了,连一毫都没有欣赏她、为她而着迷的意思,凭什么他今天好像突然煞到她了?这没道理。
他的温柔太突然,也似乎太像刻意的勾引,若不是她身陷其中意乱情迷,她早该看出来的,他真像在演戏!
还好还好!织菁暗吐一口气,要是她真的傻兮兮地为他的微笑迷惑,那她就万劫不复了。
她霎时冷却了下来。然而虽然璟瞿对她的致命吸引力此时正像泡泡一样一个个啵啵破掉,没了功用,但她还是深深觉得自己离他远一点好。
“卫先生,”她刻意疏远而公事化地说:“我看我还是先回楼上,等你吃完,我们再谈吧。”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他尚不知织菁已拆穿他的西洋镜,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仍使用那种暧昧的口吻:“你在怕什么?”
织菁不着痕迹地甩开他,警觉地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我坐在这里会妨碍你的用餐情绪,害你吃不下。”
“有像你这样的美女作陪,”他找到机会放肆地上下打量她,“我求之不得,怎么说妨碍情绪?”
“这样?那我就留下来当陪客好了。”这鬼家伙,还想耍什么把戏?织菁自认也不省油的灯,她撑出一个甜到腻死人的笑脸,“哦,义大利面要加cheese才好吃,我来帮你加……”她殷勤地拿起桌上的起司罐替他服务,姿势妩媚到极点。他既然还想玩,那她就奉陪。
丙然璟瞿有那么点被吓到了,他讶道:“怎么你忽然变体贴了?”
织菁祭出她最柔媚温存的眼神,“当你变温柔的时候,我就会变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