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希望能胜任。我的法文和日文是在英国读书时跟当地的留学生学的,恐怕是三脚猫功夫,用不到正式场合上,希望不是真的有机会让我出丑。”她说著竟脸红起来,伸手将掉到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不好意思的轻轻笑著。
“你谦虚了。面试的时候,我还听见林经理用日文跟你交谈呢!”他发现自己喜欢并且享受和她说话的感觉,因为自己连跟她说话的声音、方式都变了,而他相月华之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叶雨桐低著头,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他想起面试的时候特别看了她的自传,字迹细致,文笔流畅,因而注意到她在大学的主修科目是英国文学。当时,他竟很快的联想到他大哥。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工作了?”她首先打破寂静,忐忑的说。
“好吧!我先带你到各部门和大家打个招呼。”
她顺从的跟著。他们进行的速度极慢,因为叶雨桐到了每一个部门都被绊住,问她东长西短的;公司很久没有新进人员了,跟那些很早就进了公司、甚至已结婚生子的中年女人比起来,她是年轻美丽的。许多还没结婚的男孩子围在她身边,有的比平日更加斯文绅士,有的却显得咄咄逼人,当下就把电话、地址抄给她。杜耀轩发现了她的局促不安,便将她护了出去,回头抛了句:“以后有得是机会。”
回到办公室,他歉然的说:“对不起,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你还好吗?”
“没关系的,谢谢你替我解围。”她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开始忙著研究有关欧文的档案资科,并且认识公司的客户、产品、价格等;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雨桐对业务也日渐熟悉。
耀轩曾经跟月华提过公司新来了一个气质不错的女孩厂,月华双眼发亮的要他约了大哥来看看,他却严厉的说:“你做媒婆做上瘾啦?叶雨桐跟那种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不一样,我虽然天天和她相处,可是知道她的事有限,你这样贸然做媒,会把人家吓坏的。”
月华瞪大了眼,她替大哥介绍过许多女朋友,从来没见过自己丈夫这样的表情,委屈的说:“你怎么了?”
耀轩这才惊觉到失态,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其实在一开始知道叶雨桐的学历时,就联想过大哥的;这些日子和她相处,不但没有了解她更多,对她反而更加好奇起来,觉得平淡的一句话,让她说来都像从诗册中拈来的一样好听。问她,她笑笑说:“从前有个教授告诉我们『凡事由心』
,这跟『相由心生』或许同理;读人家的文章要试着感同身受,说话其实也不需要技巧,只要是从心说出来的,都会是诗篇。”
他当时忽然懂大哥说的“撼动”是什么意思了。如果大哥见到她,一定大有“众里寻她千百度”之感吧!
“月华,对不起,可能我的口气太重了,我们帮大哥是很好,但是你不能完全不经过考虑,什么人都找来啊!你这样走火入魔,我以后还怎么敢跟你说什么呢?”他赶忙解释。
无论如何,月华还是觉得他反应过度了,介绍一个同事给自己大哥有什么大不了?何况那个女孩子如果真的不错,岂不是让大哥坐失一个好机会吗?她一心就希望快点促成一桩姻缘,好让人家夸她;可是耀轩就是不肯配合她,真让她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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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门底,替胡经理饯行后,欧文也来了。
虽然他们已经先在资料上知道欧文三十五岁了,见到他时还足觉得他很年轻,不像实际年龄。
他差不多忙了三天,和家人整理好公司在东区为他租的房子。欧文结婚八年,有一个儿子三岁了,这次举家迁到台湾,对他来说其实是很平常的事:他是原厂的人,因为对亚洲经贸多有研究,一进公司就被培训将来常驻亚洲国家,第一站是香港,这次来台湾,据说跟上海新厂设立的事也有点关联;香港那边他人面熟,将来上海要是临时出了事,比起台湾总是近一点,要调动人手也会方便快速些。这些都是公司的考量。
第一天来上班,公司为他举办了个小茶会。欧文倒是平易近人,一见到雨桐,就夸张的大叫一声,转头跟他妻子伊莉莎白说:“你完了,我一定会移情别恋的!”
伊莉莎白笑著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月复部,雨桐则红著脸对一直看著自己的欧文说:“你真爱开玩笑!”
“你别生气,欧文总是这个样子!”伊莉莎白说。
“别这样嘛!人生苦短,你说是不?”欧文仍不改风趣地把脸凑向雨桐问。
杜耀轩在这个时候忽然走过来自我介绍,雨桐要为他翻译,他自己则抢著用英文说:“不用,我可以说英文。”
她略略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他的脸上为什么突然有一抹凌厉之色,让她噤若寒蝉。
伊莉莎白把她拉到一旁,说:“别管那两个会说英文的男人吧!”
雨桐不放心的看了杜耀轩一眼,他却完全不再看她。
那天他的表现奇怪极了,到了最后,雨桐几乎不敢再去求助於他,所幸其他同事还很照顾她。除了替欧文翻译,大部分时间她一个人靠在窗缘,看杜耀轩也一个人坐在远处拚命喝鸡尾酒,看欧文夫妻形影不离,看形形色色的人……常有人来找她搭讪,她就靠著窗户,恬静的回话,像她不是他们之中的成员一样。
后来欧文过来,取笑她,“你快要站成一个雕像了。”
她也轻笑著摆了摆手说:“看,还在动呢!”
欧文顺势握住她的手,一点也不矫情的,微笑著说:“现在才有机会好好认识你,听说你在英国读书?”
“嗯。”她抽回自己的手。
“我是英国人,你知道吗?”
她点点头。
“哈!”他乾笑了一声,
“好像一点也没有惊扰你似的,就像从前在英国每天和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不重要?”他绿色的眼眸瞪得老大。
她脸上依然挂著笑,“我在英国的时候,每天和多少个名叫欧文的人擦肩而过呢!”
他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头,“很好,我喜欢和聪明的女人共事。”说完就往伊莉莎白身边走回去。
杜耀轩一直到茶会的最后才走来跟她说话。“我注意到你今天没有开车,要不要送你一程?”
她今天的确是搭公车来的,车子进了保养厂;没想到他很细心。她感激的说:“谢谢你,坐公车很方便的。”
“不必跟我客气,我送你回家,等一下在车库等我。”他有些霸道,不让她有考虑的机会,全然一副“就这么说定”的模样。
后来还是他先把车开出来等,而她尚在楼上替欧文和林经理翻译有关欧文全家办理在台居留权的事。
雨桐下来时,他才把门打开,“我等好一会儿了,你总不会让我白等吧?”
她上了车,坐进车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安静不说话了。
杜耀轩忽然想,带她到海角天涯吧!带她到一个不会令自己有罪恶感的地方吧!可是,什么地方可以摆月兑他已婚的身分呢?这真讽刺,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外遇事件的男主角;他信任月华,信任他的婚姻,但却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也信任自己?
“你不问我家住哪?”她疑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