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袁德芳眼尖的看见她的袖子慢慢渗出殷红的血迹,他无法不关切的走过去。
何新继续说:“可是,等我们要逃走时,大批的贼人已经闯进皇宫,费姐姐就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自己穿上,她说她要扮成你骗住贼人,要我先把你背出去,她之后再自己想办法逃出来。”
朱颜的脚一软,正好跌进袁德芳怀中。
她全无感觉的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自语,“费姐姐既漂亮又聪明,说不定真的能骗得那群贼人团团转,可是……”虽然费姐姐的贞操难保,但至少还能保得住一命。她自我安慰的这么想。
何新抬头看一眼朱颜身后的袁德芳又说:“可是,就在我们逃到城门时,贼人又追来了,幸亏袁公子和他的大哥出手相救,要不然你就会被抓回去。”
每次何新要详述一件事情时,总是说太多琐碎的事,却说不到重点。
李自成入皇宫后,其部中的某将军早就耳闻崇祯的独生女美如天仙,又尚未出嫁,于是一进宫便要抢她,而费初女为了救主,于是抱着牺牲自己的决心,拖延时间让何新能救出重伤昏迷的公主。
不过,朱颜认识何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和其他知心的宫女早就学会怎么理解他的话,但是她聪颖的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心如刀割。
“费姐姐……”
袁德芳面无表情的把她放倒在地上,轻手轻脚的解开她的外衣,检查她左臂上的伤口,幸好只有一点点裂开而已,缝线的位置都还算完整,于是先帮她洒上一些金创粉,既消毒止血又能生肌。他替她缚布条,在心中估计一下时间,预算伤口何时可愈合,再来替她拆缝线。
朱颜悲伤自己的命竟是情同姐妹的费初女牺牲自己换来的,遂睁着恍惚的双眼泪如泉涌。
袁德芳看了心生怜惜,轻柔的替她拭去几滴眼泪,但是却怎么也擦不干。
何新哭得比往常更凶了。
袁德芳无可奈何的叹息,继续捆扎朱颜的粉臂。
一开始,朱颜只是注意到他棕色的大手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包扎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在渐渐忘了悲伤后,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露出最贴身的月牙白丝质抹胸……
“你……”她霎时红了脸。
她的羞怯袁德芳感受得到,因他掌心底下的胳臂是热烫的。
“你怎么把人家的衣服给……”朱颜又羞又啧的想拉拢衣襟。
那白皙粉女敕的肌肤,在白色薄丝的隐隐遮掩下,就连柳下惠再世也会忍不住偷瞄一眼,袁德芳老早就忍不住堂而皇之的偷瞄好几眼,要不是为君子,他的双手恐怕已先按捺不住的模过去。
朱颜手忙脚乱的想拉拢衣襟,而袁德芳为他纯男性的生理而心虚的动也不敢动。
“公主,你误会了,袁公子他是在帮你疗伤呀,你的伤就是他治好的。”
何新的话提醒袁德芳自己应有的立场,于是蹙眉装得神圣不可侵犯的严肃说:“何新,帮我压着她,别让她动来动去,万一再把伤口弄裂,我可没法再治。”
何新听话的压住朱颜另一边的肩膀,惹得她啧目而视。
“公主,你就闭上眼忍一忍就过去了。”何新歉然的安慰她。
“哼!”朱颜意识到袁德芳的大手在自己手臂内侧很是敏感的地方模来模去,又痒又羞的她只好哭起来,“太过份了!都被你看过模过,教我以后拿什么脸去嫁人?”
这时,袁德芳体内那把火有些降温,于是爱促狭的性子便又扬头,“我又没有在你的手臂上刻下我的名字,谁会知道已经被我碰过了。”
“你……不要脸!”
袁德芳有趣的笑着,故意缓慢的帮她整理衣襟,“再说,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大家都别说出去,有什么关系?对不对,何新?”
他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朱颜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何新听不太懂语中玄机,憨直的点头说:“袁公子说得有理。”
这些日子以来,袁德芳似乎以他的才干和魅力收服何新的心了。
袁德芳一帮她拉好衣服,朱颜便不让他再碰腰带,一把推开何新,气嘟嘟的自个儿坐上马车,并将帘子拉紧。
第二章
当朱颜开始受不了这种硬板车蹦蹦跳跳,震得她的五脏六腑像是快跳出来时,她便开始忘记失去费初女的悲伤,又开始抱怨。
“何新,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垫子,这硬板车快把我的骨头给震散了。”她说着说着,还咬伤了舌,撞疼了牙根。“噢!”
何新看了好不忍,只能向袁德芳求救,“袁公子,你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
辛苦的拉着缰绳驾车的袁德芳,满脸风沙不豫的回头瞪着他们说:“你们以为这是公主在微服出巡吗?”
朱颜愣然无言以对。
袁德芳不客气的又再多加一句,“在逃命的人还不认命一点,只会东抱怨西抱怨的,烦!”
这样的待遇,叫曾是整个紫禁城人人小心翼翼捧着哄着的长平公主,如何生受。
只见化作一颗颗珍珠似的泪,如断了线般纷纷坠落。
“公主,你别生气呀!”何新二话不说,趴了下来道:一样吧,我的肉多,你要是不嫌弃,就把它当垫子吧。”
朱颜看了一眼何新朝上翘着的,又气又好笑,抬眸看见袁德芳果然回头嘲讽的撇着嘴角,便有一点迁怒的轻踹何新的一脚,嗔道:“滚开!你是不是想害我等一下又要被人家骂我盛气凌人、骄横刁顽。”
“哎唷!”何新身形不稳的滚到车厢的另一边,撞得头昏眼花。
袁德芳回头看了何新一眼,再看了朱颜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冷冷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她果真如此刁蛮一样。
何新痛得兀自在一旁模头垂泪,朱颜百口莫辩,心头直冒怨气,这一切全是前头那个臭男人害的。
“何新,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朱颜柔声的问。这对一个公主来说,已经算是在道歉了。
何新马上堆起笑脸,眼角却还挂着泪,“谢谢公主的关心,奴才只是撞了一下,没事的。”
朱颜微微笑着对他轻轻颔首,一副很亲切和蔼的样子,她瞥了一眼袁德芳,偏偏这时候他就不往这边看。
真是纳闷,她一向自诩是最善良、最平易近人的长平公主,怎么一到他的面前,就好像被他看成是一个颐指气使的恶公主了?
她不安的问何新,“何新,你老实告诉我,我平常对你们好不好?”
何新愣了一下,接着便扑通跪着磕头如捣蒜说:“公主待奴才思重如山,奴才……”
“喂!你们是嫌路面不够颠簸吗?还造这场艰难!”袁德芳回头大骂,因为何新磕头的动作让马车摇晃得更厉害,马儿痛苦的嘶嘶呜叫。他瞪着朱颜气得从齿缝里说:“公主殿下,麻烦你体察时艰,稍安勿躁,行不行?”
“我……”
“要搞排场你也得看一下时候!”他又严声厉色一番,然后才转过头去。
朱颜终于体会何谓哑巴吃黄连了,看何新还一副无措的样子跪着,遂气闷的说:“还不坐好!没叫你动,你就别动。”
何新战战兢兢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直到停车休息时,他盘着的那双腿差点伸不直。
“喏,午餐就吃这个。”袁德芳递了包硬饽饽和干肉给何新,回头对朱颜冷笑说:“你要是吃不习惯,我可真的拿不出别的东西,时局不靖,年头不好,还请公主殿下见谅。”说完便径自牵了马去水草丰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