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滚!”
“多谢楚姑娘成全。”说完,钱灏勖又瞪着任奕岍道:“要是阿丽……怎么了,我非找你算帐不可!”
任奕岍更火了,刚要冲上去教训他一番,但她却拣这个当儿昏倒,钱灏勖才得以因此逃过一劫。
即使认为榻上安睡的楚宁宁应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三天了,她仍没醒来过,任奕岍不由得越来越担心。
她干嘛那么伟大?这样就放过钱灏勖!实在太傻了!他边帮她换脚踝上的药,还边想道:牲钱的浑球那么无情,你何必跟他客气!
思及昨日自己扮了任懿芊在钱灏勖和那女郎面前那番“精采演出”,他不禁得意万分,再想到钱灏勖百口莫辩的可怜样,他更直乐进心坎里。
他把她半抱在怀,含了口稍烫的汤药在嘴里,正要以口
相就喂她喝药,她忽然嘤咛了几声,于是他连忙皱眉吞下苦涩药汁,出声唤道:“宁宁!别再吓我了,快醒来吧!”
楚宁宁不负他的殷盼,这回终于悠然醒来。
“我……我不是睡着了吗!但怎么越睡越累……还全身无力!”
“你睡了三天,当然会浑身无力。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他将颊紧贴着她的发边,几乎高兴得落泪。
三天?她竟然多浪费了三天!楚家还等着她——不,楚家已经没希望了。
霎时,她万念俱灰。
“我有些饿,能不能帮我找些吃的!”她轻声问着。
任奕岍浑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对对对,这三天净吃汤药,你一定饿坏了,我现在就去弄吃的来!”说着,他的人已经在几尺外。
他一离开,楚宁宁便吃力地挣扎下榻,一扭一拐地朝外走。
在这世上,她已无可眷恋。
但是任奕岍呢!你也毫无所恋!她心底忽然蹦出这句话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唉!楚家即将面临分崩离析的悲惨命运,她却放不下自己的私情!她还配当楚家人吗!想到这儿,她又坚定迈出脚步。
可是,你跟任奕岍就能厮守终生了呀!
然后怀着深深愧疚至死方休!她答着心里那个声音。就这样,如此折磨人的自问自答直到她被三个壮汉阻挡去路才停止。
“哟!没想到总是着男服的楚大小姐,穿上苗女的衣服还挺娇俏的嘛!”
胡银虎调侃着上前打量她,“不过呢!说真格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男人衣服的模样。”
害惨楚家的仇人就在跟前,顿时楚宁宁双眼射出熊熊怒焰,拔出匕首,便疾冲向他,可是却被脚伤所碍,还好胡银虎身边的大汉架住她,才没摔倒。
“畜生,放开我!”
胡银虎两道剑眉微微一拧,“这就恕难从命了,我一路从苏州追到京师,再从京师追到赣南,又绕了好多弯儿,好不容易才探出你到这儿来了,怎能说放就放呢!”
飞快看了一下黑暗的荒野,楚宁宁仔细藏好恐惧,冷寂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胡银虎伸出修长的指头,捉起楚宁宁尖瘦的下巴,轻拂道:“只想请我的小宁宁回去当‘五湖帮’的二少女乃女乃。”
“呸!休想!”楚宁宁怒不可遏,朝他英俊的脸庞吐了口口水。
‘哟!还是这么凶!“他毫不在意地抹去颊上的口水,”当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好!有吃穿不尽的山珍海味和经罗绸缎,更不必烦心那群白痴和粗鲁的船工,保证不出两年。我的小宁宁就会变得又白女敕,到时再打扮一下。绝对不输那个京城第一花魁……“说着,就将唇贴上她张小嘴。
双手受制,楚宁宁满腔怒火,立刻扬足朝他踢去,但对方早有防备,轻轻松松就化解了攻势。
四唇分开,胡银虎退开身看着她连连作呕的模样,脸上净是满意的笑容,“我的小宁宁虽然很泼辣,不过,我知道你只是装出来的,其实你很温柔的;好啦!别再倔强了,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待你的。”又深手细抚她的脸蛋。
楚宁宁猛然别开脸,不让他碰,眼中冒火道:“姓胡的,你听好,总有一天,我要吃你的肉、啃你的骨,然后宰光‘五湖帮’所有畜生!”
这时,胡银虎笑意尽去,再度捉住楚宁宁的下巴,有些困恼地问:“这么说来,我还得再等一阵子,才娶得到老婆罗!”
“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胡银虎放开手,无奈地摇着头转过身,“好,你们听见了,该怎么做,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架着楚宁宁的两名大汉立刻应了声是,接着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绳索,将楚宁宁的手脚都紧缚住。
“你们——做什么……唔!”她嘴巴又被塞上布团,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抬走。
胡银虎没转过身,也没回答,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起先她猛然挣扎,忽想到自己本来就打算自杀,有何可惧!便不再反抗。
饼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停下来,楚宁宁才在想对方的意图,就觉得自己突然被猛力抛向半空,接着一阵“泼喇”巨响在耳畔炸开,一片冰寒便罩上了全身。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胡银虎仍没回头,只是轻喃,“红颜薄命,可惜了。”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也无法踢水,楚宁宁像块石头般迅速下沉。
置身在幽暗的水中,楚宁宁不慌张也不挣扎,只是想着,比起太湖,这水,冷多了!
随着时光流逝,一串串气泡慢慢从她的口鼻送出,自幼至今的点滴,亦在眼前飞闪过。
不如为何,当意识到死亡已缓缓降临,楚宁宁却只感到全身无比的平静,什么也不想,浓烈的仇恨、缠绕的烦恼牵挂都全消失。不过,倒很想抓一抓让气泡弄得痒痒的脸颊。
镑种知觉在冰寒水波浸冻下很快地麻痹。楚宁宁认为这片无边的黑暗很令人安心,就如同被裹在一床又大又软的丝被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楚宁宁迟钝地想着,但不关心。嗯……身体好……好像往上浮!
饼了一会儿,楚宁宁觉得似乎有东西压在脸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好痛……噢!肚子怎么也痛了起来……
难道说,这水里有什么怪物?呵……藏身鱼月复不稀奇,被水怪吃掉倒是满特别的……
任奕岍使劲拍着楚宁宁的脸,然后又设法将她肺里、胃中的水逼出来,可是,他都忙出一身汗来了,她的口鼻里仍是没有一丝气息。
妈的!不准死!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太上老君、二郎神、红孩儿、孙悟空、十方诸佛帮帮忙,谁来帮他跟阎王爷说一声!任奕岍一边祈祷,一边对冰凉的躯体施救。
版诉阎王老大说楚宁宁这丫头很麻烦,要是现在收了,地府铁定会搞得鸡飞狗跳,还是卖他一个面子,等他跟她生出一堆儿子、女儿,然后脸上皱纹多到可以给曾孙子当棋盘格下棋时,他就挽着她的手,陪着她一齐去探望阎王爷大恩人……
怎么还是不见半点起色!
喂,姓阎的,别太不讲理了!要就别让他们相遇,既然安排他们碰面,就给个机会啊!而且又不是不让收魂,只是个七、八十年而已。再说,到时候还多了一个欣然奉陪的魂魄,当作是利息,对上面也交代得过去,这样岂不皆大欢喜吗?
可能他这串虔祷情理法兼俱,连前来拘魂的黑白无常都以为他跟阎王爷真有什么交情,便收了工具打道回府。这时,奄奄一息的楚宁宁忽地猝颤了一下,青紫的唇边也流出水,跟着就连声闷咳,呕出更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