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了?”我咬牙切齿地道。
“感激不必了,下次别再挡道……你要做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水果刀往摩托车的轮胎划去。他想往旁边让,没让过,连车带人摔倒在地。看到他那狼狈样,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望着我,有点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我不再理他,拉着托瑞过了街,来到那大房子的门前。我敲敲门,过了半天门才开,一个门房打扮的男人神情傲慢地问什么事。
“请通报你家主人,他的一个远方的网友来看他了。”我说。
“网友?”他疑惑地打量我,“我家主人怎会有你这种网友!”
他说着“砰”地就把门关上了,留下嘴张成鸡蛋状的我。托瑞在一边傻乎乎地笑着。
“你傻笑什么?”我没好气地道。
“好香……肉丸子……”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一脚把他踹到门上去贴起。流氓推着车过来,我有点戒备地看着他。
“你是这家主人的网友?”他一脸好奇。
“不关你的事!”
我又拍拍门,门开了,那个门房一脸不耐烦。
“怎么又是你?去去去,再胡搅蛮缠小心我扁你!”
砰!门又关上了,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呢,我气怔在原地。
头顶上伸过一只手,嗵嗵嗵,敲了敲门。这次门开得快,刷一下就开了,门房怒气冲冲地吼道:“他妈的!臭小子……啊,伦公子?”
流氓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是我,快开门!”
“是,是,这就开,这就开。”
门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开了门,流氓率先进去,托瑞紧跟着,我犹豫片刻也进去了。我听到身后传来门房的声音:“大堂大堂,我是门房我是门房,伦公子及友人二名正往里走,完毕。”
流氓,不,杰伦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熟练地东拐西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厅。几个仆人早等在那里,殷勤地端上茶点,并说:“已经去请老爷了,请伦公子稍坐片刻。”
杰伦点点,随手端过一只茶杯,闻了闻又放回桌子上,瞅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托瑞早已两三块点心下肚,正咕嘟咕嘟地喝茶。我本来也不是很在乎什么餐桌礼仪之类的东东,但他的这副穷酸样也让我恶心。
我转头去欣赏茶杯,景德白瓷雕花小茶盘,以及一只同款小扒钟,揭开盖却是一级炒青蒙顶甘露。我皱皱眉,勉强喝了一口。唉,茶倒是好茶,只可惜泡茶的水准太糟,蒙顶甘露怎可加盖冲泡,白白浪费了好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一群奴仆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头进来。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老头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地向流氓——不,是伦公子,唉,都喊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向杰伦打躬作揖,一副讨好相。
反观后者,闲闲地坐在椅子上,随随便便地摆摆手。
“少说这些客套话,我是来参加比赛的,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住几天。”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老头点头哈腰地说,立刻吩咐下人去打扫上房,又转向我,“这两位兄台是……”
“咦,你不认识他?他可是你的网友哦。”杰伦脸上的神情诡异得很。
“网友?”老头诧异道。
“这个,可能是个误会。”我赶紧道,“我可不可以见见您的儿子或孙子。”
老头犹豫了一下,“老汉倒是有一个孙儿。来人,去将小少爷抱来。”
仆人答应着去了。我看看杰伦,他耸耸肩没说话。托瑞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没法说话。不一会儿,仆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出来了。
“这就是老汉的孙儿,至于老汉的儿子则于两年前逝于一场车祸。”老头抱着小孙子,含泪道。
我呆了,什么跟什么啊,难不成跟我通信的是这个老头或者这个小屁孩?我怒视着托瑞,“你不是说就在这里的吗?”
托瑞困难地吞下点心,点着头,“酒灾者里安(就在这儿啊)。”
“这里只有老头和小孩,没有我的皮子菜!”我忍不住叫起来。
老头正要将小孩抱进房去,突然怔住,“咦,小兄弟怎知老汉的笔名?”
“什么?你就是皮子菜?”
“是啊,这是老汉的笔名,还是伦公子帮忙取的呢。”
“是吗?我不记得了。”杰伦道。
我眼皮直跳,我也记不清楚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灾,总之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抖着声儿问老头:“你是不是曾和一个叫轻舞飞扬的人通信?”
老头沉吟了一会儿,我等得心怦怦跳。老头突然拍了下额头。
“是啊,是有一个朋友叫这个名字,我都快忘记了,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想当年……”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再联系呢?”
“这个,我刚刚调了职,忙里忙外的,的确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咦,你连这个也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已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石化了。托瑞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停下进食,不明所以地望着众人。杰伦则缩在椅子上笑成了一团。
街心公园的秋千上,我哭成了泪人。
怎么办?怎么办?没想到网络真的是骗人的,一个花甲的老头子居然装成少年骗人,而我居然会为了一个老头子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地到异国他乡来,还搞得自己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还差点被撞死、差点被淹死、差点被逼着搞“同性恋”!
这么蠢的事说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完了,我的人生从此背上了污点,不再纯洁了……
“喂,我说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一直哭?这种事常有的啦。”杰伦坐在旁边的花台上道。
托瑞吃饱喝足后竟缩在花台下睡着了。
“什、什么叫常有的,你碰到过啊?”
“我才没你那么笨?居然还跑来找人。”
“谁笨了,我关心朋友难道错了?谁知道,谁知道……呜——”
“行啦,上一当,学一次乖,下次记得不要谈什么网络爱情了。”
“我才没有谈什么网络爱情,我只是关心朋友,是出于友情。”
“说得好听,那为什么一看到人家是个男人,还是个老头儿就哭哭啼啼的,你的友情还有性别年龄的限制?”
我不由哑口无言。
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呢?网友是个老头儿真的有必要伤心成这样吗?况且这也不是他的错,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说自己有多大,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幻想而已。
不知不觉中我把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加在了他的身上,擅自把他树造成了某个形象,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我对这份友情到底抱着个什么心态呢?是否真的有着某种不纯正的期待?而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带你去个好地方,”杰伦站起身,“可以忘记伤痛的地方。”
我茫然地望着他。
他先打电话叫人将熟睡的托瑞带回那个网友家,然后领着我穿过两条街,来到一间装修古怪的店,进了一间灯光暗淡的房间,房间里摆着电视、音响。
咦,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KTV?!
因为那个该死的贵族身份,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入过酒吧、KTV、夜总会、迪吧这样的娱乐场合,而越是不得去,越是让人倍感好奇。我常常在网上搜索有关方面的信息,我的上一个生日愿望就是:让我到那些场所去,随心所欲地大玩特玩一回吧,死了也甘愿!
如今,我就坐在这里了,怎能不兴奋?之前因为网友见光死而造成的阴影突然就变得很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