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吗?有一年你跟颜叔一起来我们家吃年夜饭,我母亲做的青椒炒肉丝,你连一口都没动,我母亲劝你吃,你就夹了一口,结果吃下去后马上梗到喉咙,冲去洗手间,那时颜叔还一直跟我母亲赔罪。”杨铎回忆道。
“啊~~是有这一回事。”被他这样一提,颜茗亚也立刻记起来了,但同时她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可是……”
她望著杨铎把青椒大口大口吞下去的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她记得,杨铎也不吃青椒啊!
那时父亲为自己的失态跟杨伯母道歉,杨伯母还笑著说道:“没关系,我们家的杨铎也非常讨厌吃青椒。”
看著杨铎状似没问题地把青椒大口吞下,颜茗亚却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咀嚼,可见得到现在他还是不喜欢吃青椒,那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吃呢?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在莲姊的坚持下,她一定会勉强自己去吃厌恶到简直一吃就想吐的青椒。
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牺牲自己”来帮她吗?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子,嘴上欺负她,行为上却常对她好得过头,害她总是更加更加地——讨厌他。
第三章
设计案圆满完成,获得客户的大力赞赏,在最近就会开始动工,而在此同时,杨铎已经马不停蹄地要开始进行之前另一件设计案的工程监工。
上午颜茗亚还坐在柜枱前整理剪报,杨铎就走过来把两顶工程用安全帽摆到柜枱前。
“带著,我们要去工地视察。”杨铎下了指示,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欸,这么突然?”颜茗亚连忙拎起两顶安全帽,从柜枱绕出来,紧跟在他身后。
“你开车。”两人来到公司的公用轿车前,杨铎把钥匙递向她。
“哦~~把地址给我。”颜茗亚自然地接下钥匙,二话不多说,立刻坐进驾驶座,把两顶安全帽放到后座。
杨铎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笑容,将地址和地图递给她。
之前的每一任助理都对要兼当司机这件事推三阻四,或是嫌他不够有绅士风度。
真的是天哪,他请助理来就是要用的,那些女孩竟然觉得他不够体贴?他又不是选助理来当女友。
要去工地视察前,他总是会把握车上的时间做些简单的准备,自己开车就太浪费精力了,果然还是茗亚好,在颜叔的教之下,开车技术是一等一的,彼此之间又默契十足,根本不需要多费唇舌,她就能立刻进入状况。
“你当初说得很对,我早该请你当助理的。”杨铎坐进前座,一边笑道:“不过为什么你毕业后没找到其他工作呢?你工作能力不差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太不擅长自我推销了。”颜茗亚哀怨地道。
究竟是名校的冷门科系这头衔害了她,还是她这种社团、打工经验都一片空白的人太少见,才让她完全找不到工作,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要不然你以后就一直待在我这里好了,升职当我的秘书也不错。”杨铎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吸引人,有茗亚在,做任何事他都很安心,好像有一个牢固的后质在后面全力支援他。
“才不要咧~~这个工作只是暂时的,以后我还要去念研究所,到国外留学呢!”颜茗亚转头对他扮个鬼脸。
“说这种话,也不怕得罪老板?难怪你都找不到工作。”杨铎伸手轻拍颜茗亚的后脑勺一记,干嘛这么嫌弃呀?
“哎哟~~不准使用暴力!”颜茗亚抗议道。
“好好开你的车吧!有你这种随时都想著出国留学的员工,当老板的我真是心寒。”杨铎瞪了她一眼。
“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敢直说的嘛~~”颜茗亚回了一个清爽的笑容,她流畅地起动车子出发。“真的是多谢你给我这份工作,老实讲,这一年要准备研究所考试,不能找太占时间的工作,要我待在家里念书当米虫,又太对不起老爸,我真的烦恼了好久,还好你这份工作给了我。”
“结果这份工作变成你的踏板了,真是的。”杨铎愈想愈不高兴。
茗亚要到国外去?过去九年,他们最长没见面的时间也不过两、三个月,就连当兵时,也因为是预官,几乎每星期回家都会见到在帮颜叔忙的她,他有点难以想像见不到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忍不住碎碎念道:“念研究所干嘛不念国内的,有必要非出国不可吗?”
“原则上是念国内的,只是有机会的话当然想出国啦~~”颜茗亚不介意地笑道。
“没机会的,出国也没什么好,别出去了。”杨铎一想到她要离开国内,即使是遥远的未来的事,也觉得浑身不对劲。
“什么嘛!怎么跟我老爸一模一样,都这么讨厌我出国,台湾的男生有像你们这么安土重迁的吗?!”颜茗亚不高兴地咕哝。
“哈,颜叔也不赞成你去吗?”杨铎笑逐颜开了。
“啧,你还真是个幸灾乐祸的小人耶!”颜茗亚状似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到了别墅的施工现场,杨铎立刻戴上工地安全帽,拿著设计图在整栋占地百坪的建物里四处穿梭,颜茗亚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堡地里充满噪音和粉尘,夏日炎炎,建物里更是闷热难耐,没一会儿颜茗亚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在杨铎跟工头讨论设计图时,她忍不住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微微伸展著自己站到发酸的双腿。
“你到那边坐一下吧!现在这里没有你的事。”杨铎留意到她透露出的疲倦,立刻停下和工头的谈话,要她到稍远处工人们坐著的圆凳那里休息。
“我跟著你没关系。”颜茗亚逞强道。
“去坐著。”杨铎蹙眉命令。
颜茗亚有点不服地咬咬唇,转身走到圆凳那里。她没好气地想,每当这种时候,都不知道杨铎到底算是体贴还是大男人主义。
一坐到圆凳那边,旁边的工人立刻向她递出一盒槟榔,“阿弟,来一粒吧!”
“免啦~~多谢。”颜茗亚微笑地挥手拒绝。
“你是铎仔的新手下?”工人很热络地询问。
“嘿啊!才刚来一个多月。”颜茗亚应道。
“你不错喔!苞到好老板了,我们接过这么多家公司的工程,就属铎仔最大方,不过他也不好对付就是了,每次要做到让他点头,所有工人都快起捎了。”工人笑道。
“哈哈,我可以想像。”颜茗亚想像到杨铎把他平日的高标准带到工地来,跟工头吵架的样子,就不禁觉得好笑。
“而且他的酒量超强的,简直可以号称千杯不醉,每一次工程完成跟我们去喝酒,大家都喝到挂了,就他还能老神在在地叫计程车送我们回家。”工人回忆道。
“哇~~真没想到,他看起来肉脚肉脚的。”颜茗亚一听到她平常不了解的杨铎的另一面,整个人兴致都来了。
“外表的确很肉脚,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很不服,尤其他工作还这么龟毛,不过他对我们龟毛时,他也会自己跳下海跟我们一起干,这点还不错。大伙会认同他也是从一年前有一次大案子合作那时开始的,那时候他天天跟我们睡工寮,一起搏感情呢!”回想到当时,工人脸上露出钦佩的笑容。
颜茗亚更是大为震惊,“他跟你们睡工寮?!他真的有睡著吗?”
据她所知,他可是个对尘螨过敏的大少爷,到底要怎么在简陋又乌烟瘴气的工寮入睡呢?
“所以这就是我们最佩服他的一点啦!我偷偷告诉你,铎仔那家伙竟然对灰尘过敏,他在工寮里打喷嚏打个不停,又被灰尘刺激到泪流满脸,但即使那样,他还是死赖在工寮不肯走,只为了跟我们一起把工程按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