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进去法务室拿了公事包出来,玛颖跟着他一路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坐进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离开公司。
都已经坐上他的轿车,车子平稳的在路上飙驰了,玛颖才非常后知后觉地问了一个问题。
“对了,我们要上哪里出公差?有没有文件要事先准备?”
“木栅动物园好了。”
“什么?!”她震惊地想跳起来质问他,但安全带阻挡了她,她因为反作用力,重重地弹回椅背里。
“那个『什么?!』好像是你的口头禅。”他目不斜视地评论。
“什么——啊!”玛颖意识到“什么”那两个字又月兑口而出,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
“不用介意,我个人满喜欢看到你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那样的表情。”
玛颖对他实在是又气又好笑。“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有惊人之举!都是你害的,我的生活简直一片大乱——唉!不对,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我们要去木栅动物园出公差!”
“对,我们去木栅动物园玩。”
“玩?!”声音提高八度!
他掏掏耳朵,算是对她的魔音穿脑表达抗议。
“没错,去玩吧!”
平日上班时间的动物园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游客,不过好在今天温暖的冬阳露脸,金色的阳光、澄蓝的天空,景物都像亮了起来,让人感到舒舒服服的。
“很可爱吧?”葛森兴致勃勃的指着抱紧树干一动也不动的无尾熊派翠克。
“哪里可爱?一动也不动,脸还被遮住了。”玛颖撇撇嘴不屑道。
突然,她灵光乍现地拍了一下手,语气刻意淡淡地损道:“我懂了,你跟它同病相怜嘛!”
“什么同病相怜?”葛森扬起一边眉。
“你们都有懒病,所以能够互相理解。”她促狭地斜看他一眼。
梆森咧嘴一笑。“如果说我有懒病的话,那你要小心过劳死……再去看别的吧!”
他怎么会对动物园这么精力旺盛啊?玛颖好想叹气。
她几乎是被他软硬兼施逼来的,而他这个平常行为举止懒洋洋得可以的家伙,来到动物园竟像把鱼放进水里一样,活蹦乱跳!就连小孩子才会去看的可爱动物馆——鸡呀、鸭呀、猪呀……他也看得不亦乐乎。
梆森拉起万分无奈的玛颖,跑进暗模模的夜行动物馆。
“森,你之前没有住在台湾,对不对?”
玛颖老着冰凉的扶手,侧头看着聚精会神盯着玻璃帷幕的葛森,他完全被乌漆抹黑里胖嘟嘟的猫头鹰吸引住了。
“没有长期住,但偶尔会过来。怎么了?”
“那你之前住的地方一定没有能看的动物园。”要不然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对台北这个小小动物园那么爱呢?
她用手掩口打了一下呵欠,看着猫头鹰的眼睛转了转。
“错了,之前我看过很多的动物园,也到过非洲一些地方走走,也喜欢看动物马戏团……”自己还养了几只海豚,他暗忖。“只是单纯地喜欢动物园罢了。”
讲到这里,他突然讶异起自己怎么会想带她到动物园来?在动物园时通常是他最放松戒备的时刻……不过,没关系,他知道玛颖不可能伤害他;甚至,跟她在一起!他竟然觉得非常放松。
不说喜欢动物,而是说喜欢动物园?玛颖困惑地望着葛森。
“你真奇怪。不过,我以前听说,一天到晚面对人很累的时候,到动物园走一走,感觉会好很多。
“例如说,如果是人事处处长,每天要考核员工的绩效,评估每个人的品格、适合做什么之类,有时还要看一下录用的这个人会不会对公司忠诚,那他回家时可能就一点都不想再接触到任何人,那种时候就很适合到动物园走一走。”
一针见血。葛森唇角自嘲地轻扬,这个傻妹偶尔也是挺敏锐的嘛!
“你不喜欢动物园?”他随意问道。
“不太喜欢。”玛颖摇摇头。她可是对人有兴趣多了,所以才会念法律呀!
算了,都已经被他绑架到这里来了,工作就先别想吧!玛颖伸一个懒腰,放轻松心情,开始也跟着他热切地观赏起动物来。
又逛了一会儿,葛森觉得玛颖肯定完全不了解她自已。
“天哪!它怎么会长这样?”她对着鼻子长长、黑白相间的马来貘大叫,杏眼圆睁。
反应这么激烈,好个不太喜欢……葛森忍不住用拳头抵住唇,免得自己喷笑出声。
“你嫌它丑?”
“也不是嫌……只是我以前看过一本绘本,上面画了一只食梦貘,长得就像这样,没想到现实生活中长这么丑……”当场幻灭。
就是嫌它丑。
一会儿,她又皱着眉头看着长颈鹿吃树叶。
“我以前一直觉得长颈鹿全身上下什么都美,但就是有一个败笔。”
“什么败笔?”
“它那个紫色的舌头,”玛颖认真地说道。“满像异形的。”
梆森怀疑她一定是太久没出去玩了,因为,现在的她渐渐开始像一只月兑了缰的野马。
“你过来看、快过来看!”她兴奋的跑到另一头的扶栏旁,完全不顾还穿着绷得紧紧的灰色套装。
一点点凉凉的风轻吹,把她的发丝一直吹向她的眼镜,他笑看着她用手拨了又拨。
“看什么?”
主客易位,现在她比他看得还兴奋。
“我最喜欢的——”她手指着扶栏下方,站在水泽旁的动物。
“河马?!”葛森辛苦地压下笑意,害得他的胸膛强烈的震动。“它宽吻、大嘴,身体呈短筒状,腿短而粗,你最喜欢它?”
看着栏杆下方,庞大笨重、缓缓移动的河马,玛颖不禁要承认,他形容得更贴切。“虽然丑毙了,可是真的很可爱,看了会让人心情很好。”
她笑容满面,彷佛看到这些丑八怪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对了,好久之前有一个手机广告,你有没有看过?”她星眸发亮,用手又比又画的形容。
“是Nokia刚推出照相手机时拍的。广告是一个女的坐在泡泡浴白里,接着从浴白里浮出来一只大河马,然后那女的用手机把河马拍下。我非常喜欢那支广告!”
“你说的是……Nokia7650?那支很笨重的手机?”葛森好奇道。
“我不记得型号了。不过,那时我还想,如果它把河马那张照片,当作手机附的桌布就好了。”
“那样你就会买下它?”为了桌布去买那么阳刚的手机?
“怎么可能!那支手机超级贵,我不可能花那种钱去买一支手机;何况,我的生活圈很单调,手机很少用得到。”
她的生活圈的确很单调,他毫不怀疑,上班、旅馆工作、念书、睡觉,就是她每一天的生活。但厉害的是,这么单调的生活她竟然过得很乐在其中,他老觉得不可思议……
“好!再去看下一个!”她举起右手,像是领队小姐要带路一样挥了挥。
梆森笑了。“没问题。”
猩猩、猴子、大卫神父鹿、山狮、蒙古野马、浣熊、土拨鼠、水獭……他俩边看边慢慢闲逛,”路聊天说笑。
或许是天气太好,又看到一大堆懒懒散散的动物,玛颖觉得自己竟像喝了酒一般微醺,一股温暖的兴奋在四肢百骸流窜。
柄王企鹅活泼地在冰上走来走去,一会儿灵巧优雅地滑进水里,敏捷地游了起来。
他俩像孩子似的紧贴着扶栏,屏息地注视着玻璃帷幕里的动静,没有说话,但两人的唇角都扬着,眼里净是笑意。
一只企鹅脚滑了一下。
“噗!”两人同时噗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