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白玫瑰是张爱玲笔下的人物,男主角徘徊在两个性情截然不同的女子之间,最后舍弃了艳丽的红玫瑰,选择了温柔的白玫瑰为妻,可是心中却犹感遗憾。
娶了白玫瑰,日子久了,白玫瑰褪色为衣领上的饭粒渣,而得不到的红玫瑰却成了心口的一痕朱砂记;若是娶了红玫瑰,时光流逝,红玫瑰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却依然是窗前皎洁的明月光。
江玉欣还不至于错认红玫瑰是句赞美的话。
“哦!是吗?”颜季曜扬眉,“我还以为女孩们都喜欢花呢!或者我该说:你是廷旭心中的一朵白玫瑰?”
饭粒渣吗?
“我哪里配当白玫瑰呢?”怒从心头起的江玉欣语气甜腻地说:“莉雅才美得像朵白玫瑰呢。”
“哦?”颜季曜眸光一沉,笑意不减。
是一只有爪子的泼猫呀!
“你错了,莉雅才不是什么白玫瑰,若真要比拟的话……”他望了出尘飘逸的罗莉雅一眼,“应该是兰花吧!”
罗莉雅一怔,有丝羞涩地甜甜一笑。
“哦!”江玉欣伶牙俐齿地说:“叔叔的意思是说,莉雅像兰花般娇贵了?”
“兰花不娇贵,只是有个性!”颜季曜语气轻松。
“小叔叔。”颜廷风赶忙打圆场,“你啥时改行当园艺家啦?”
呵呵一笑的颜季曜转问罗莉雅。“小莉雅,你愈大愈标致啰,有没有男朋友呀?要不要考虑来当叔叔的小女朋友?”
似真似假的玩笑话让罗莉雅噗哧而笑,一股暖流流过心田。
这位风流倜傥、英俊出色的小叔叔正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唉,”他开玩笑似的叹口气,“只怕莉雅嫌我年纪太大了。”
“才不会呢。”罗莉雅绽开天真烂漫的笑靥,“小叔叔是所有名媛闺秀心目中的黄金单身汉,也是我们这些女孩们从小到大心目中的偶像啊!”
“啊!真令我伤心。”颜季曜夸张地捂住胸口,语气哀怨,“莉雅小可爱,你把我说成了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啊,有吗?”罗莉雅娇俏地吐了吐舌头:“人家不是有意的嘛,小叔叔,你一点也不老呀!”
“真的吗?”他佯装不信。
“真的。”罗莉雅频频点头。
斑贵的装扮和良好的教养,使得粉雕玉琢的罗莉雅像煞了偷下凡尘的小天使,她是众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小鲍主殿下。
“那么不晓得我这个‘一点都不老的小叔叔’有没有这个荣幸担任罗莉雅小姐的护花使者呢?”颜季曜一本正经地询问。
在罗莉雅清脆开怀的笑声中,他挽起了她的纤纤小手,与一大群远亲近戚们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
而黯淡无光的新娘子就这样被众人晾在一旁,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罗莉雅的脸上不时泛起甜蜜的笑容,在颜家这些熟稔的大哥哥、姐姐面前,她一向是得人缘、受人疼的小妹妹。
一个又一个逗她开心的笑话不停出笼,让甘心退让的罗莉雅丝毫不觉得委屈。
“莉雅,来当叔叔的小女朋友吧!”颜季曜以众人都可以听到的“耳语”道:“小叔叔保证让你幸福一辈子,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叔叔也会想办法摘给你的喔!”
一群玩疯了的子侄辈迭声抗议:“叔叔,你是想老牛吃女敕草啊?”
“对嘛!”一群青年才俊也鼓噪道:“要追莉雅妹妹也该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追呀!”
“嗯,叔叔。”没大没小的颜廷兰还说:“你的口气好像是那种变态的日本欧吉桑在诱拐未成年少女喔!”
“去去去。”颜季曜宝贝地拥着笑不可抑的罗莉雅,半真半假地说:“你们不晓得老夫疼少妻吗?像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怎么懂得疼惜莉雅?”
“叔叔啊,知道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就该认份一点,别耽误人家莉雅妹妹的青春。”牙尖嘴利的颜廷风刻薄地道。
“什么?”颜季曜一脸不服,“莉雅不嫌我老就好了,你们这些小表,太久没被修理想造反了吗?等一下全给我到顶楼来报到,看看谁老了。”
“哇!救命啊!”
“小叔叔发飙了!”
“哎呀!曜叔是老羞成怒啦!”
一群廷字辈的侄儿侄女们连忙作鸟兽散。
原因无它,颜家别墅的顶楼是铺了榻榻米的和室,专让一群子弟兵们练武强身用。柔道黑带兼跆拳道二段的颜季曜摆明了要大开杀戒,识相的当然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
“再跑呀!”颜季曜摆出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架势。
颜家的别墅里不时传出一阵尖叫与爆笑,看得一群年长的亲友频频摇头笑叹:
“这个季曜呀!一点做长辈的自觉也没有。”
“嗳,他自个儿还是个小孩嘛。说是叔叔,其实跟这些侄儿侄女们也差不了几岁。”
※※※
日暮,席散。
由于是补请的喜筵,加上与新娘子不熟的情况下,这些与颜廷旭同辈的年轻人也省去了闹洞房的步骤,早早让新人休息。
比起新娶进门的媳妇儿,更让颜夫人高兴的是忽然回家的小叔。
“这回回来得待久一点呵!”颜夫人满面欢喜地数落道:“你看你,连廷旭这孩子都娶老婆啦,你做人家叔叔的八字都还没一撇,真该加油了。”
“不急。”颜季曜微微一笑。“对了,还没恭喜大哥大嫂,真是双喜临门呀!”
“唉!”颜夫人无奈的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切尽在不言中。
点起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的颜季曜微垂双睫,深幽的眸光中有着令人捉模不透的神秘。
“只能说是缘分吧!”颜夫人轻喟,“谁想得到月老的红线要怎样安排呢?”
“也许吧!”颜季曜轻松地耸肩,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没到最后关头,谁又能预测老天爷的安排呢?”
第三章
颜家大宅三楼楼顶的空中庭园花木扶疏,还有一间十五、六坪左右的小木屋,纸拉门、榻榻米的日式建筑风格别有一番清幽韵味。
晚香玉飘香的静夜,应该是泡茶清谈的惬意时光,此时却充满了紧绷的气氛,还不时传来战斗的声音。
“喝!”
一记过肩摔,颜廷旭被摔得眼冒金星;他仍挣扎着想反击对方,但一个扫腿落空,反而被压制在榻榻米上动弹不得。
“小叔叔。”颜廷旭哀叫出声。
老天哪!他全身骨头都快散光了啦!
“啧!”颜季曜扬眉噙笑,放松了手劲,嘴上犹不饶人:“这样就不行了?”
“小叔叔,您饶了我吧!”颜廷旭申吟着说。
“怎么才新婚燕尔,身体就虚成这样呀?”颜季曜嘲弄道:“太太没有抱怨吗?”
他伸出手拉起了瘫在榻榻米上的侄儿,挑剔地批评:“下盘不稳、步伐虚,你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一脸惊恐的颜廷旭哀号出声:“侄儿哪里做错了,叔叔您开口教训我就是,干嘛要这样蹂躏我这副久坐办公室、一团肥肉的娇躯呀?”
连续三天晚上被小叔叔“拎”到楼顶,美其名为切磋武技,其实根本是行使暴力凌虐,他再笨也发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笑意盈盈的颜季曜只是优雅地掸了掸身上其实不存在的灰尘,“咦,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颜廷旭不是滋味地苦笑。
“休息一下,喝杯茶吧!”颜季曜说。
“是。”颜廷旭步履蹒跚地走向茶室,一边说着:“叔叔,您大人有大量,侄儿哪里不好请您明示,别再锻炼我了啦!”他愁眉苦脸地道:“再这样操下去,恐怕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以后只能从泛黄的遗照来认识英年早逝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