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不会成为大王。”耀天在他身后愕然片刻,再问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冷硬。
她一字一顿道:“我月复中的,才是未来的大王。”
何侠听她语气变冷,转过身来,放软了声音:“公主…”
“驸马不用说了,请回吧。”耀天态度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
何侠微愕。
耀天脸色平静,尊贵地站着,天生的从容和骄傲从骨子里渗出来。何侠在这一刻,离奇又深切地感受道,他美丽温柔,总会被他用言语打动的妻子,确实代表了,一个古老的王族。
第七章
百里茂林,小木屋中充满喜气洋洋的生机。
虽然很安静,但欢乐的空气,让人难以忽略地流窜着。
木床上,躺着两个被幸福缠得太紧,压根睡不着的人。
“今晚的星星特别亮。”楚北捷抱着失而复得的娉婷。
娉婷轻轻笑起来。
“有什么这么好笑?”
“王爷总算会开口说话了呢。”
她柔美地笑着,见楚北捷眼睛停在她脸上,瞳孔黑得发暗,不由自主羞涩地敛了笑容,轻声问:“王爷看什么?”
楚北捷看了很久,才叹:“娉婷,妳真美。”
娉婷心里感动,低声道:“王爷瘦多了。都是娉婷不好。”
“这与娉婷无关,本王心甘情愿的。我喜欢娉婷,所以才愿意为娉婷做任何事,愿意把每分每秒都放在娉婷身上。”
娉婷沉默半晌,幽幽道:“男儿大志,不是应在四方吗?”
“能一心一意,百折不挠,就是大志。”楚北捷轻轻摩娑掌下青丝,慨然适:
“我的大志只有一个,就是让妳变成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娉婷抬头,眸中水波荡漾,轻声问:“王爷真的这么想?”
楚北捷朝天竖起二指,正色道:“我楚北捷对天发誓,刚力说下的话,今生今世,一字一句,绝无更改。”
娉婷感动地瞅着他,泪在眸中似坠不坠,垂下眼:“那…王爷可愿意为娉婷做一件事?”
楚北捷柔声道:“别说一件,一万件又如何?只要是娉婷的心愿,没人能阻上楚北捷为妳实现。”
娉婷抬起眸子,静静凝视心爱的男人片刻。英气的眉还是那样浓黑,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都和梦中思念的一样。
他的举手投足,原来从不曾离开心田方寸。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
三生中,恐怕只有一世,能有这般的深爱。
爱深,痛也深,受够了苦,却忍不住飞蛾扑火般,又转了回来。
她伸手,从床边的包袱中取出一物。
“王爷曾将此剑留在隐居别院,以保护娉婷安危。”娉婷双手捧着宝剑,徐徐问道:“如今,王爷可愿再以此剑扫荡荒乱,统一四国,给娉婷一个可以安逸度日的太平天下?”
楚北捷一直与外界隔绝,不曾听说战乱的消息,不禁一怔。以娉婷的心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王爷不愿吗?”娉婷低眉轻问。
楚北捷一生戎马,最不怕的就是上场杀敌,何况提出这个请求的是娉婷,哪会不愿,一怔之后,朗声笑道:“给妻子一个安逸太平的天下,这是所有男人都该做的事。”
当即接过宝剑,熟悉的感觉涌入掌心,当日被丢弃在灵堂里的“神威”宝剑,又回到了昔日主人的手上。
沉甸甸的,冰冷的“神威”宝剑,他仍记得剑柄上每一道花纹。这柄宝剑曾经指挥千军万马,杀得敌人丢盔弃甲。
一旦出鞘,天下震动。
这是,镇北王的剑。
楚北捷眸中,再度问烁傲视天下的光芒。
他的剑已在手,他心爱的女人已经回来。
他的壮志,已起。
百臣茂林赐予了他一个奇迹,他要还这个世间另一个奇迹。
他将用手里的剑,为世上最动人的女人,征服天下。
东林王宫虽然已被焚毁,但东林王族一日尚在,这个国家就未曾真正灭亡。
何侠的大战开始,马不停蹄,四处奔走,指挥各地战役。他对付敌人手段利落,毫不犹豫,但想起怎么处置耀天,却非常踌躇。
回到云常都城几天,飞照行已经连提了这事几次,何侠只是不耐烦地把此事推后:“目前不急,等对付了东林和归乐的王族再说。”
飞照行再三劝道:“驸马,此事可人可小。不早点处理了,恐怕将来会成大患。”
何侠何尝不知。
他麾下四处讨伐的大军,除了少数收服的降兵和新征入伍的散兵,其余都来自云常军队。假如耀天被软禁的消息外泄,或者耀天带头否认何侠的统帅大权,那将会动摇目前胜利局面的根基。
难道真要对他的妻儿下手?
何侠为这事烦恼,人不在战场,闻不到熟悉的血腥和硝烟味,光对着笙歌美酒,反而更心焦气躁。看见他可怕的脸色,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不知是否暗中得罪了这位驸马爷,生怕贵家修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幸好没过几天,军报又送了上来。
“发现东林王族藏匿的地点,我们的军队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
“好!”何侠笑道:“东林王族苟延残喘了好些日子,这次绝不容他们再逃掉。
传令,把他们围得紧紧的,但先别动手。本驸马要亲自收拾他们。”
遣退了传令兵,何侠立即点兵出发。他想得周到,知道云常都城中有的大臣只是怕死,但并未真心臣服,需要留点心眼,命令飞照行留下,和冬灼一同看守都城。
不料带军奔出部城力行了两百多里,不到三天,飞照行竟一路快马赶了上来,在路上截住何侠的人马。
“驸马爷在哪?”
何侠勒了缰绳,回头一瞧,飞照行满脸风尘,身边只带着几个亲卫,顿时知道不妙,扬声道:“照行过来!”
遣开众人,将飞照行领到偏僻处,何侠下马就问:“京城出了什么事?”
事情紧急,飞照行没功夫抹脸上的灰,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脸色凝重地递给何侠。
何侠接过书信,打开扫了两行,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异常,往下看,眉毛渐渐纠结成一团,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沉声道:“这是王令。是……公主的字迹?”眸光一沉,冷得慑人。
“是。字迹已经找人对照过,不是临摹,确实是公主的亲笔。”
“哪来的?”
飞照行禀道:“在一名偷偷出宫的宫女身上搜得这到书信。”
何侠恼道:“公主身边的宫女不是都不许离开公主一步的吗?这么多侍卫看守着,怎么还能让一个宫女出了宫?身上还带着这样的信?”
“驸马爷息怒。”飞照行冷静地道:“这事已经查清,是一侍卫收了贿赂,那侍卫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因为担心还有隐情没有揭出来,正在继续审问。”
“要仔细地审。”何侠眸底像结了一层冰,脸色却恢复了几分平和从容:“那宫女拷问了吗?说了些什么?”
飞照行道:“宫女胆小,没动大刑就吓得全都说了,这是公主写好交给身边的贴身待女绿衣,绿衣交给她,命她暗中交给掌印大人,再由掌印大人交给其它一些官员传阅。”
“一些官员?”何侠冷笑道:“到底是哪些官员敢不要命,名单呢?”
飞照行躬身道:“掌印大人手中一定有名单。我离开都城前,已经派人将掌印大人秘密逮捕,正在严刑拷问。同时,这事非同小可,我严令不得走漏任何消息。冬灼留下看守都城,由我来追驸马爷。”
他办事利索,处理恰当,颇有应变之才,何侠不禁赞赏地瞥他一眼。
飞照行禀报完毕,顿了一顿,又接着沉声道:“驸马爷,请驸马爷立即回都城吧。现在要紧的不是东林王室,而是云常都城。公主已经动手了,万一真让他们里外通了消息,事情就难办了。文官们胆小怯懦,不足为惧,但公主毕竟是云常名义上的国君。除了驸马爷,谁也不敢对付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