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姐真可怜,读了这种学校。”赵叔十一岁的女儿打抱不平。
“吃你的饭,少多嘴。”赵婶对女儿斥道,又向赵叔道:“你就不能帮帮乐乐?”
赵叔道:“不是我不想帮,真的是教导主任亲自下的命令,我也很为难啊。”
他看了一眼常乐乐,转过头对赵婶道:“平时,钥匙我都是挂在腰杆上随身带着的,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劳十子咯得我腰疼,我就把它取下来放在靠窗子边的桌子上。没办法,人年纪大了,这肚子也跟着发福了。”说着还把自己的肚子拍得“砰砰”响,惹得众人一齐笑。
常乐乐更是大喜,她听出赵叔的意思,不就是变着说法儿同意给她钥匙吗?这个赵叔,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第二天中午,她成功复制了一把钥匙。下午放学后,剧团四名成员偷偷溜到音乐教室。
小萍当然是支持常乐乐的;秋曼姣则是追随心上人的步伐,心上人到哪里,她就到哪里;至于任廉治,一半是因为常乐乐的威逼(利诱从来也无),一半也是因为他爱现:站在舞台上,穿着华丽的服装,接受众人的景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呢。
所以剧组仍然保持原班人马。
常乐乐还特别警告任廉治,叫他收敛一下,不准再引起骚动。秋曼姣这次没怪她动粗,反觉得今天的常学姐很是亲切。常乐乐和小萍略略打扫了一下。音乐教室挺大,杂物堆到一边后还空出了半间教室,够他们练的了。
于是,几经周折后,在这间被当作杂物间的原音乐教室里,由四个成员组成的舞台剧团,终于正式开始排练了。
第4章(1)
这是一封匿名信!
信封上贴着一张打印张,上面写着“光华中学学生会会长亲启”以及地址和邮编。展开,里面的信也是打印的。不过,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张字条更贴切,因为上面只有一句话——
舞台剧在化学实验室隔壁排练。
没有抬头,没有署名。梅茜检查邮戳,是前一天由本地邮局发出的。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常乐乐怎么像只蟑螂似的,怎么打也打不死啊?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都已经被口头警告了,还不知悔改。
不过,话说回来,除开对常乐乐蔑视学生会的行为不满外,她还有点佩服她的意志和勇气。当然,佩服归佩服,该做的事还是得去做,比如再去取缔排练。
梅茜正准备去化学实验室,学生会的门开了,钟老师进来了。梅茜有点吃惊钟老师的到来,客气地请她坐下,又倒了一杯水。
“你不用忙,我只是来想请你……请学生会……”
钟老师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措辞,倒是梅茜先开口替她说了。
“是不是为了常乐乐被处分一事?”
“啊,对。”
“这是教务处的决定,在朝会上您也听见教务主任是怎么说的,难道您不觉得常乐乐他们搞舞台剧是错误的吗?”
钟老师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杯子。
“有很多事是不能用对或错去评价的。”
梅茜冷冷道:“您想讨论哲学吗?”
“不是,我……我高二以前的成绩并不好,考上大学的机会很小,那个时候大学的录取率是很低的。后来我因为想教好我的家教学生,就开始努力用功,结果考上了师范学院,当了老师。”
“我对您个人的成长经历并不感兴趣,现在我还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您请回。”梅茜说着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钟老师冲口道:“梦想!我只是想说梦想!”
“梦想?”梅茜虽然疑惑,还是没有停住脚步。
“是……是的,在当时,帮那个小学生提高成绩,让他进入全班前三名是我的梦想,我非常想实现这个梦想,并为之努力着。但是,当时无论是我的家人还是老师,都认为一个高二的学生去当家教是不务正业,是不对的。”
梅茜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
“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想考上理想的大学也好,成为运动员也好,或者到沙漠去找濒临绝种的珍稀植物,或者让所有的流浪动物都有个温暖的归宿,哪怕只是普通到想吃最新出品的新口味蛋糕,那也是梦想。而梦想是没有好坏之分的。为了梦想努力奋斗不是很好吗?即使没有实现,但在这个奋斗的过程中,一定会获得很多珍贵的东西。有位伟人不是曾说过:重要的在过程,不是结果。不是吗?”
钟老师喘了一口气,“常乐乐非常想演舞台剧,舞台剧就是她的梦想,她为了她的梦想在努力着,这样一个学生被警告处分了,其他的学生会怎么想,会不会就认为在现今这个时代,梦想不被允许,梦想没有用?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这个民族就完了。”
她放下水杯,望着梅茜,眼里有一种渴求和希望。
“你也一定有梦想吧,你真的认为搞舞台剧是件坏事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会有个正确的判断。到时,请你帮助常乐乐,好吗?你还有事,我就不耽搁你了。”
她朝门边走来,梅茜侧身让她出去,自己反倒愣在门口。
钟老师的一番话扰乱了她的心思,她从未想过梦想的事,觉得那是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可是若按钟老师的说法,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梦想,那她的梦想是什么呢?
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就考大学吧。她一直想考名牌大学,并且为之努力着。但是她从未觉得这是她的梦想,从小到大被父母和老师耳提面授,考大学已成为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大学是一个任务,而她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完成这任务。
梦想是什么?
梅茜觉得有点好笑,钟老师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想提醒她,不要自己有个高标准的梦想,就瞧不起别人低标准的。但是,她却没有梦想,甚至连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想来,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她似乎一直都活在别人的梦想中。名牌大学是父母的梦想,比赛得第一名是老师的梦想,让全校学生听话地按照教务处的指挥棒转是教导主任的梦想……她没有一个自己真正想要的梦想,她有的只是任务,是由父母、老师,或者说是社会下达的任务,当然也没有为了梦想努力奋斗的感受。
她突然想到,之所以会这么在意常乐乐的舞台剧,会不会是自己下意识在嫉妒常乐乐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梦想呢?
梅茜思绪翻飞,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有其他干事来办公,她才匆匆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
在楼梯口,她看着手里的信,犹豫了。
到底要不要去查封舞台剧组呢?这封信是谁写的,消息会不会可靠?还是等教导主任开完会回来再说?
正在犹豫时,楼下传来议论声,恍惚提到她的名字。她忙向旁边移过去,缩身藏在门框的阴影里。
楼梯间上来两个女生,抱着一大摞作业本,看样子是哪个班上的课代表到办公室送作业的。两个人边走边聊。
“不过就是一个长点的文艺节目嘛,居然搞得被处分,‘常超女’还真倒霉呢。”
“是啊,这次‘铁娘子’做得太过分了,亏我以前还那么崇拜她。”
“‘常超女’骂她那话骂得真好。”
“什么话?”
“咦,你不知道?就是骂学生会是教务处的走狗那句话,现在全校都传遍了。”
“那句话我当然知道,你忘了那天我也在那里嘛。当时还觉得‘常超女’骂得有点过火,现在看来学生会还真是一条只会向教务处摇头乞怜的狗呢。啊,不,说狗还有点对不起可爱的狗狗,应该是一条会摇头晃脑的应声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