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炘沉思片刻后,跟着对老史官拱手,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趟是为银镜公主而来,老史官应该知道银镜公主遭受歹人下毒、双眼失明,经我查证后,这整件阴谋似乎牵连到过去的许多人,这才冒昧前来,希望你能让我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皇朝五十年这段期间,是父皇命令他将任无痕赶出皇宫的那一年,也是宁静被送往萧妃宫里、被施放锁心咒的那一年,更是父皇支出大量银两的那年,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全部都发生在同一年,巧合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银镜公主……”老史官捻须低语,表情显得有些迟疑。
“这件事攸关银镜公主的安危,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要求。”司徒炘再次开口拜托。
老史官缓缓摇了摇头,在司徒炘想着要如何说服他改变主意的时候,老史官开口了。“朝廷订下的规矩坏不得,史馆里所有的资料不得借阅——不过,倘若殿下有问题想问下官,下官也不得不回答,都活了这么把年纪,这脑袋瓜子里记住的东西……可不少喔!”
司徒炘闻言一喜,完全不浪费时间,直接挑了心中最大的疑问问道:“皇朝五十年左右,宫里曾经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需要父皇动用大笔银两?”
谤据他在御书房里发现的秘密信函,那是父皇和某个神秘人物通信的内容,信中写着父皇以一笔极大的金额委托对方做某件事。
老史宫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抚模着自己的胡须。
“那一年有战乱,或者是民间有甚么特殊的灾情?修建祖庙?”司徒炘试探性的问:“总之,宫里一定是发生了某件特别的事情,是不是?”
“喔!皇朝五十年呐!那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老史官抬起头,老迈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只不过,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殿下何以认为这些事情和银镜公主有开?”
“这只是我的直觉。”司徒炘坦言。
“殿下很聪明、猜得也很接近,皇上那年确实做了一些‘特别’的事,不过很遗憾,除此之外,下官不能再告诉您更多了。”老史官语带保留地开口。
“史官,你……”司徒炘一愣,没想到老史官只肯透露这么多。
“殿下恕罪。”老史官拱手赔罪。“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下官确实不宜再开口。”
原以为找到了线索,但还没开始却又中断了,这让司徒炘眉头不自觉蹙起,沉默地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对了!殿下方才提到,圣上在皇朝五十年曾经有大量金钱支出,不过我们史官只负责记录皇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老史官微笑说道:“但还有一个地方,却详细记载了皇上每一笔金额的去向哩!”
“多谢。”他的提醒让司徒炘瞬间领悟,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告辞了。”
“对了!那地方的册子编写得十分完整,太子殿下千万别忽略了某些册子‘特别’选用的纸张喔!”老史官突然开口提醒,司徒炘虽不明白他话中意思,但仍是礼貌性的颔首,记住了对方的提醒。
老史官目送司徒炘离去,一边捻须,一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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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府院,隶属九卿之一,掌管山海池泽的税收,以供天子私用,由于掌管的范围特殊,平常鲜少有人进出。
今日在太府院掌事的大官令姓卢,是不久前宰相提拔上来的新人,连皇帝的尊容都还没见过,因此当太子突然出现在太府院,甚至开口想查十年前的资料时,大官令一张脸紧张得涨红了。
“不知太子殿下想查什么资料?不如等太府院将资料整理好以后,再亲自为殿下送过去就是了。”大官令有些为难地开口。
太府院里的资料唯有留任三年以上的大官令有资格看,他才刚上任不久,实在不敢擅自进入啊!
“不,这事不能等。”司徒炘一眼看出对方只是个上任不久的新官,嘴角噙着淡笑说道:“这样吧!你只需领我过去,留我在那里就行了。”
“这……”让太子殿下自己查?若是日后他给自己冠上渎职的罪名怎么办?
“别再拖拖拉拉!要是误了正事,本殿下唯你是问!”司徒炘眯起眼,不耐烦地低喝一声。
“是、是、是。”他虽是朝廷新官,却也明白太子的厉害,太府院的规矩是一回事,但若是得罪了当朝太子,以后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司徒炘坐在太府院库房边设置的小书房,一目十行迅速阅读着大官令捧来的资料,越看一双浓眉就蹙得越紧。
“全部的资料都在这里?”司徒炘的视线离开文件,锐利的双眼转到了大官令的脸上。
“是!下官确实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将皇朝五十年正月到兰月的文件全都带过来了,一件都没漏。”
“那么……把前一年、后一年的资料也一起送过来。”司徒炘想了想,决定将查询的年份加长。
“是。”大官令领命后迅速离去。
不对!他记得很清楚,从御书房里取出的信函,上面的日期明明是皇朝五十年四月时的事,但他在太府院的纪录里,却查不到信函里这笔款项的支出。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时间不对,或者自己查错了方向?
司徒炘低头沉思,缓缓地绕着书桌踱步,就在他不经意抬头看向桌上书册时,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依照月份编列成册的资料,刚才在翻阅的时候并无任何不妥,然而一旦将所有的册子叠在一起,就会发现其中三本册子边侧的地方颜色不同!
那地方的册子编写得十分完整,太子殿下千万别忽略了某些册子“特别”选用的纸张喔。司徒炘的脑海里霎时闪过老史官提醒的话!
司徒炘立刻坐回书桌前,直接取了记录四月份的册子检查,发现这本册子里一共有三张稍微偏白的纸张——这表示,有人将旧的纪录删除,再用新的纸张填写了假的资料上去。作假之人虽然已经选了几乎相同的纸质,伹编写制作的时间毕竟不同,从书的侧边还是能发现它的不同。
司徒炘紧紧握着册子,双眼因为发现新线索而发亮。
就在这个时候,大官令气喘吁吁地捧着资料进来,他手上的东西还没放下,就听到司徒炘问道:“编写这份册子的人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嗄?”大官令愣了一会,十分不确定地回答。“这个……下官才到太府院不久,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太子殿下可以到御史大夫那里,或许可以查出十年前在太府院任职的大官令是哪位。”
“好,这些资料你已经可以放回去了!”司徒炘“刷”一声站起,快步往外面走去,迅速上了软轿,打算回头再找老史官将事情问个明白。
然而当司徒炘再次转回史馆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几名史官,却再也找不到方才那名老史官了。
“方才留在馆里那位老史官呢?”司徒炘心里着急,直接抓起其中一人追问。
“呃……老史官?下官不知道殿下问的是谁!”年轻的史官抖呀抖的,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在找谁。
“不知道?”司徒炘怒瞪着史官,语气十分不悦。“他年纪大约六十几岁,身上穿着和你们一样的灰蓝色袍子,还留着一把白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