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全、全部都死了!”黑衣男子说到这里,突然伸手紧紧拉住自己的主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快走!他……他就要追来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黑衣人呕出一口鲜血,身躯软软地倒下了。
彦堂主狭长的凤眼露出一丝恐惧,这才注意到属下的背后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自己只顾着追问结果,居然会忽略这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修罗出手,见血封喉,从来不曾失手。既然不曾失手,就不可能让对方有机会逃走,甚至留着一口气来到这里通风报信。
修罗让他留着一口气的目的,只是想顺着他的行迹找到自己——
“啊!”想明白的瞬间,彦堂主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一柄锋利的长剑无声无息抵住他的脖子。
“修、修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颤。
彦堂主听到背后传来若有似无的轻笑声,接着,他感觉到原本站在自己背后的人缓缓走到了面前,他瞪大眼,惊恐地瞪视着一身白衣、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修罗鬼面具的男子。
“你最后的心愿是什么?”低沉的男音淡淡提出了问题。
“你、你……不能杀我!”彦堂主因为恐惧变得结结巴巴,隐约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上头对你下了格杀令!你……你若是敢动我,就是和整个组织作……作对……”
“若真想杀我,为什么派你来?”修罗似笑非笑地问。
组织里与他能力相当的人不超过五人,如果组织真的下了格杀令,绝对不可能派出彦堂主这种低阶等级的杀手。
“是……是我不小心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所以……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彦堂主心里后悔到了极点,他对修罗彻底坦白,只希望对方能饶恕自己的性命。“上头要杀银镜公主,可……可你却救了银镜公主,犯了组织的大忌,所以上头下了命令,任何人只要能取你性命,就可以获得奖赏。”
同样是组织里的杀手,他就不相信修罗能有多强?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一个人,所以他带了自己的手下,抢先一步赶到这里,希望能割下修罗的人头,提升自己在组织的地位。
“你最后的心愿是什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修罗亦不再浪费时间。
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彦堂主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江湖上传闻,从来没人见过修罗的真面目,既然我要死了,我想看你的真面目,否则我死也不瞑目。”
修罗鬼面具下传来了几声低笑,似乎觉得他的要求十分有趣,但修罗却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取下面具,跟着轻轻扯下易容的面皮,让彦堂主清楚地看见他真正的容貌……
下一刻,修罗手上的长剑迅速结束了彦堂主的性命。
修罗面无表情地甩干长剑上的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彦堂主方才说过的话:组织要杀银镜公主!
他重新戴上面具,最后施展轻功,往京城的方向前进……
第二章
深夜时分,突然下起一场骤雨。
人烟罕至的郊区,一间早已半倾的宅子里,传出了低沉的箫声,隐隐约约的乐音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为夜里增添一丝诡谲的气息。
箫声来自废宅后院的凉亭,凉亭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残棋,身穿蓝衣、貌似书生的男子轻靠着亭子吹箫,神情平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蓝衣书生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改变了,从原本的静默,变成一股蓄势待发的紧绷。他敛下眼,不受影响地继续吹箫,静静聆听着淅沥雨声中夹杂着厮杀时的吼叫声,感受着混杂在雨天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
片刻后,当书生吹奏的曲子到达尾声,外头的打斗也已经到了尽头。他衣袍一掀,在棋盘前坐定,才放下手里的长箫,就感觉到身旁多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下一刻,一柄亮晃晃的长剑已经无声无息抵住他的颈项——
“修罗,我们这么久不见,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太过粗鲁了?”书生斯文的脸上咧出淡淡笑痕。
“打招呼?所以外头那三、四十个人,就是你请来和我叙旧的方式?”男子语气平静,随即撤去手中的长剑,主动选了对面的位置坐下。“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无聊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夜魇’。”
这个被唤作夜魇的斯文男子,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脸上戴着修罗鬼面具的男子,扯开一抹无所谓的笑容道:“既然肯来见我,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面具下的这张脸还有用处,我暂时没有曝光的打算。”修罗很干脆地坦承道。一张面皮代表一个身分,若是多一个人看到,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干脆在面皮外再多戴了一个面具。
“说起易容,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精湛的高手了。”夜魇笑着摇头。修罗的易容术早已青出于蓝,就连当初指导他的师傅都自叹弗如,这也是为什么当修罗主动切断联系后,组织很难再找到他的原因。“可惜,过于精湛的技巧如今却为你惹来这场杀身之祸。”
修罗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旦反叛,立刻成为必须除去的目标。
“这是组织下格杀令的原因?因为我的易容术?”修罗冷笑。
“再优秀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就要尽快斩草除根。”夜魇不禁咧嘴微笑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清楚组织里的规矩。”他们同样是组织收留的孤儿,从小在组织里接受训练,修罗自小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多年前他在执行任务时犯了一个小小失误,差点死在对手的剑下,多亏修罗及时出手了救他一命,虽说事后谁也不曾再提起,但从那时起,他们两人就建立起一种似友非友的交情。
“为什么刻意引我来这里?”修罗直接开口发问。
组织既然下达了格杀令,夜魇必定是执行人选之一,但他却刻意留下线索将自己引来,让他不禁怀疑起对方的目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只要修罗有心想躲,组织里永远找不到他,何必自投罗网?而他此行完全不打算隐藏行踪,只因心里存着一份好奇,想见修罗一面,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我必须来,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解药。”修罗语气平静地说道。
组织里人人各有所长,他擅长见血封喉的杀人技巧,而夜魇擅长使毒,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取人性命。
“什么解药?”夜魇淡淡挑高一道眉。
“可以让司徒宁静双眼恢复光明的解药。”他虽然不擅长使毒,却能分辨施毒者的身分。能够无声无息混入皇宫,只让司徒宁静双眼失明、却不损及其他部位,天下间唯有夜魇拥有这能耐。
“司徒宁静?”夜魇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修罗。“原来,你今晚来见我的原因,就是你背叛组织的原因……”
对司徒宁静下毒,确实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之一——要不致命、要独特到无人能解,还要达到足以威胁的效果。这确实是个挑战,自己整整研究了一个月,才调出这特别的毒。
“把解药给我。”修罗再次开口,说出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为什么?”夜魇皱眉,神情困惑。“你真的要这么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组织,值得吗?”
修罗沉默,并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
“就算拿到我的解药,你也不能再回皇宫了。”夜魇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