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渝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手上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而她的手掌则正好按在碎片上,当场鲜血直流,一见到血她就晕了。
“梦渝!”季尹诺心慌地抱起她,他没有要伤她的意思,但她就是这么脆弱,总像一捏就碎的泥女圭女圭。
懊悔占满了他的心怀,有时他虽恨得想杀她,却一见她受伤就心疼不已,她是怕血的,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怜爱地拍着她的脸。
见她悠悠醒来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季尹诺温柔地帮程梦渝上药包扎。
“原谅我好吗?”程梦渝只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机会,过去的事她什么都不能说,可是只要他给一次机会,她会证明对他除了爱,她没有别的心眼。
“办不到!我虽然学不乖,却不代表没有记忆。”他看了她一眼,难掩心中愤恨。
“那你想怎么样?”程梦渝难过地问。
“我还没想到,我告诉自己再见到妳,就是妳还债的时候,等着吧,我想到时妳们程家该还我的,一件也不能少。”季尹诺高兴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平和地向她下通牒。
“放过我哥好吗?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程梦渝要求道。
“看我高兴,你们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放过谁了?连我阿姨都不放过,妳有脸要求什么?”他愤然地看她一眼。
程梦渝心中充满歉意,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
季尹诺看了地许久,彷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每个礼拜去狱中探视他,口口声声对不起的小妹妹,她的对不起三个字承载太多的歉意和怜惜,是真心真意,但却没有切身的惭愧。
罢才那三个男子的话又在耳畔,他不是不曾怀疑过,只是每次她都口口声声的说使坏的是她,害他的也是她,把他逼绝让他恨之入骨的都是她。
“告诉我,妳到底为什么要瞒我?告诉我那些坏心眼的事不是妳做的,妳只是善良胆小的小妹妹,三番两次害我的是妳姊姊,我喜欢的是妳,恨的是妳姊姊,而不是妳变坏了,一会儿是乖巧女孩,一会儿又是叛逆的小太妹,让我爱恨难分。”
以前他数度地怀疑,也一再对她追问,现在他确定,不必她亲口回答,他都可以确定,但他要她亲口承认。
虽然阿姨一再告诫,不可以再和她牵扯上,但季尹诺拗不过自己,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能说出真相,他就将一切一笔勾销。
程梦渝只有泪眼以对,她不能说出原委,万一他气愤难平,找上姊姊,会害了姊姊,姊姊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的,在姊夫眼里,姊姊是善良无辜被外界误解的姚梦洁,所以她得当捣蛋使坏的程梦渝。
“真的都是我,别人说姊姊坏是因为当初姊姊和我换衣服,外人一直以为被绑架的是她,变坏的也是她,但你知道被绑架的是我、变坏的是我、害你的是我,不关姊姊的事。”
“那么是妳作伪证的?”他失望地问。
面对他雪亮的眼眸,程梦渝说不出话来,只有点头。
骗人!季尹诺一看就知道,小妹妹不擅说谎,不想说谎时就以点头摇头代替。
“是妳在我水里面放药,自己月兑掉衣服睡在我身边?让我在毕业考后被学校开除,外带坐了三个月的牢?”他们程家人对他而言,直接等于祸害。
程梦渝仍然点头。
“是妳在我的旅行袋中放海洛英,通知警察抓我?”
“是妳叫朋友做假帐,诬告我侵占公款?”
“妳还让人抓我囚禁,施打毒品,让我染上毒瘾?”
接着他又问了许多姚梦洁做来伤害他的事,程梦渝也都没考虑地点头承认。
最后他突然厉声道:“是妳要保护妳姊姊,所以把她做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回答我是或不是,不准点头!”
程梦渝突然被他一凶,很顺口地就回答,“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她哭湿了整张脸,全然没发现被他套出来了。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真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她还瞒他。
“因为我爱你,你的疏远与漠视让我受不了。”这一句话她没说谎,这十二年的思念,让她明白自己愈是想遗忘就陷得愈深。
但是妳更爱妳的家人,特别是妳的双生姊姊,所以妳看着她把我逼上绝路,妳当我是笨蛋一样耍弄着。妳不曾蓄意伤我,不管妳说妳是姚梦洁时的乖巧或是程梦渝时的反复无常,我都知道妳只是那个胆小又爱哭的小妹妹,我感觉得到,只是每一回我怀疑,就会被妳们姊妹特意扰乱,让那些疑点一时想不通,妳以为我会笨得一辈子都想不通吗?还要玩是吗?这一次妳要付出代价的!
心中万分难过的季尹诺默默地看着她,然后下了个决心。
他绝然无情地盯着她,纵使她如雨的泪,落得让他心底泛酸,紧紧地将手握拳,就任她哭吧,再多的泪都是咎由自取的。
是她自找的,她可以选择的,只要她承认她只是小妹妹,他会疼她疼到骨子里;她既然还要做阴狠的程梦渝,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恨之入骨。
“我真是受宠若惊,但妳的爱未免太廉价了,随便就可说出口,只要是男人妳都可以这么说吧?妳想我会要妳吗?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我为什么要理妳?纵使妳可以耍尽手段,害得我身败名裂,让我染上毒瘾,给外人看得一文不值,但是妳清楚得很,妳配不上我,把我压得再低,踩得再扁,妳还是连碰我的脚趾都不配。”他抬起她的脸,极冷、极不屑地说着。
“对不起!”程梦渝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现在又扮起乖乖女了是吗?这三个字可以省了,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别再说这么恶心的字眼,妳给我听好,妳没有资格说这三个字,没有资格。”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他冷冽的眼神中,蓄藏着冲天的怒火。
程梦渝只得以泪洗面,不是怪他出口伤人,也不是怨他如此无情,难止的泪是为了心疼他而落。
他曾经是个温柔亲切,天真开朗的阳光少年,两年的监狱他吃尽苦头也还坚强勇敢地等着重获自由;即使是失去了第一名毕业的荣耀,连毕业资格都被取消,甚至再度坐牢,他仍然潇洒,他总是散发熟力一路往前行;哪怕是面对别人充满误解的眼光,他都单纯而温暖地应对,他知道自己没有错,所以没被这些迫害击倒过。
但是现在的他,饶是光芒万丈,却没有一丝温暖,深邃的眼神不再有过往的飞扬神采,他矛盾、压抑、自制。
“把你所有的怨恨不满都发泄出来吧!不必克制怒气,也不要以冷漠武装自己,你恨我!你应该恨的,你骂我、吼我、甚至打我、杀我,都是应该的,不要克制,季!恨我吧!你是太阳,是热力发散的恒星,不要硬是将自己的热禁制,过去那么多的恶运部没能浇熄你,为什么现在自己把热源收回?那会烧死自己的。”她发烫的手轻抚着他冷峻的脸庞。
天使、魔鬼、魔鬼、天使,在季尹诺的心中,她不断地变换着形象,他坐了两年的牢,她为他哭了一年半,每一次程家无情地打击来时,可以想见柔弱的她全然是被摆布的,纵使有心护卫他,却因单纯善良而玩不过她的父母和姊姊,但是她至少可以离他远一点,不让他们利用她,或完全站在他这边,告诉他真相,让他能狠下心来反击啊。
可是她一再地用她的善良来软化他不平的心,她姊姊使坏,她总在事后找他认错赔罪,任他凌辱出气,也要帮他疗伤止痛,收拾善后。就因为这样,所以他只当自己遇上了一个疯子,被搅得一团乱的时候,恨死她,所有的人置他不顾的时候,却又只有她一个人护着他,让他的感情一再沦陷。